何音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寂寞的影子在房间各处游走。她探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张便签落在地上,她探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最近餐厅的早餐时间,还有一句:
“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聊。”
高峰的字棱角分明,一笔一划铿锵有力。何音翻了个身躲进被窝里,搜索德彪西的《月光》,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淌,相似的韵律里却是全然不同的月光。她埋首在被褥里,深嗅着想念的味道。曾经抚慰她的气息,变得冰冷而苦涩。
昨晚,她提出搬离公寓的想法后,高峰沉默良久,说了一句: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说完他紧紧抱着她,何音的脊骨嵌入他的胸膛,两颗颤动的心离得那么近,却跃动着不同的节奏。
信息提示声打断了琴声,何音点开屏幕,是赵逸的信息,问她起来没。她看了一眼最近一条信息的时间,是三个月前毕业典礼的时候,他们彼此发了祝福的话。那时候,赵逸已经入职山河建设,但他什么都没说。
“还没。”
何音还没放下手机,就收到了赵逸的回复:
“要不要让餐厅送早餐?”
何音把手机扔到一边,起床走到推门前,拉开门的瞬间,清凉的山风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将残余的一点睡意驱散殆尽。何音伸了个懒腰,转到洗漱台。一个黑色的洗漱包放在角落里,挨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台面上干净得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何音取了没拆封的牙刷,刷着牙走到阳台上,绵软的白云飞得很低,似乎要远离天空的牵制。风过林梢,波浪般翻涌而来,何音缩了缩脖子,躲回屋里。她瞄了一眼床上的手机,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一句: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去。”
刚按下发送,高峰的信息便弹了出来:
“起来了吗?”
何音转回洗漱台,漱了口,把相似的对话重复了一遍,俯下身用冷水洗了把脸,连护肤品也没用,便换了衣服出门。等她到餐厅时已经快十点了,只有两三张桌子坐着人,其中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着赵逸,他正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凝神苦思。何音转到自助台,随便拿了点吃的,倒了杯牛奶,端着盘子坐到赵逸的侧对面。他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倏然展颜,合上电脑:
“怎么不出声?”
“看你忙着。”
“处理些零碎的工作。”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
“他们算不准回来的时间,我留下处理退房的事。”
赵逸的笑容里隐藏着一丝尴尬。
何音怀疑他是因为自己才被留下的,但她没有追问,她不想让赵逸难堪。
“你们最近挺忙的吧。”
“嗯,之前有个大项目还没收尾,周总的项目又在同步进行,确实挺忙的。”
何音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周总应该要求挺高的。”
“不是一般的高,三天两头跑现场挑刺,程工都有点招架不住,只有高总……”
赵逸收住了话,小心地看了何音一眼:
“你别想多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都是谣言而已,周总和高总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他们经常为了项目的事起争执。”
何音放下凉透的烧麦,喝了一口同样冰凉的牛奶,胃里传来阵阵抽痛,牵扯着心口也开始刺痛。她把一整杯牛奶灌进肚子里,站起身和赵逸道别:
“你忙吧,我先走了。”
“我陪……”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跟着我。”
赵逸抱着电脑,不知该起身还是该坐下,踌躇着半蹲在原地。何音强撑着笑容,软下话来:
“我只是想一个人散散步而已。”
赵逸缓缓坐下去:
“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何音离开餐厅时,余光瞥见赵逸正锁着眉头发信息,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朋友。
摆渡车看到她,迎上前,何音摆手拒绝,独自沿着坡道上行。三三两两的人从山林间的小道走出来,又没入另一条隐蔽的小路,只有何音在人烟稀少的大道上走着。绵长的缓坡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
忽然而来的喧哗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不等何音反应过来,一辆摆渡车猛地冲了出来,因为过弯太快,一个后轮已然离地,车上的男女尖叫着从她眼前疾驰而过,交错的瞬间,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勾住了她的视线,拖着她追随车子的轨迹看去。摆渡车在百米之外骤停,何音心头一颤,转身躲进近旁的岔路,沿着蜿蜒的灌木丛仓皇疾行。
她确信自己看到了高穆毅,而高穆毅也看到了她。
狭长的灌木丛向纵深处延展,何音一边跑着,一边回头了望,身后寂静一片。没有人影,也没有脚步声。她稍稍放宽心,但不敢放慢步伐。一条岔路出现在眼前,左边是灌木丛,右边是木篱笆。直觉告诉她右侧通向某个木屋。
正在她犹豫地时候,身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何音倒吸了一口凉气,迈开步子快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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