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黛瓦缓缓出现,映着那骤然放晴的蓝天,恍如水墨画中的场景,意境飘渺,宁静悠远。翘角飞檐的马头墙下,一道黑色的倩影独立在岁月斑驳的墙根,与那风雨的画作融为一体,似是画中人,可那清俊淡漠的眉眼,孤傲地拒绝着被同化的命运。
邢秘书静立一旁,候着两人下车,仍旧一丝不苟的严谨妆容,连发丝都挑不出半点不妥帖:
“何小姐,高总,请这边走。”
何音牵过高峰递来的手,跟在邢秘书身后,沿着开放式的回廊往里走。老宅正如其名,处处透着岁月的老,又暗藏着时代的新。这新与老浑然一体,相得益彰,丝毫没有突兀之感。
只是,这宅子空荡荡的,三人的脚步声落在石阶上,又脆又冷。若不是那偶然闪现在角落的端正身影,何音还以为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回环曲折的廊道将他们引入一处开阔的院落,院中假山林立,水榭亭台,俨然是苏州园林的风貌。邢秘书径直走入厅堂,颔首躬身:
“二位稍坐,我去请示董事长。”
话音未落,一名端庄婉约的年轻女子端着两杯茶和点心步入厅堂,优雅地曲膝,将茶点一一摆放在一旁红木茶几上。何音道了声谢,对方微笑颔首,悄然退了出去。高峰拉着她坐下,护着她冰冷的手,宽慰道:
“不用紧张。”
何音默然点头,心口却止不住地狂跳。
以往她见高建国,并没有像今天这般紧张,因为在这宅子之外,即使威风凛凛,他也只是一个独立的人。阶级的悬殊只在意识形态中存在,何音尚且可以努力平视他。可在这宅子里,压在她肩上的不再是无形的门第之别,而是这实实在在的一砖一瓦。
何音忐忑地环顾四周,偌大的厅里,除了几套桌椅,几个看着价值不菲的花瓶,几幅字画,还有那突兀地悬在墙上的一截树枝。明明是离了树干的孤枝,却依旧苍劲有力,喷薄着鲜活的生命力,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枝叶从光秃秃的枝干上迸发出来。何音正看得出神,就见邢秘书领着一位戴眼镜的清瘦男子回到厅里,随后转向高峰:
“高总,董事长要单独见你。”
高峰淡然应了,回头小声安抚道:
“你在这里等我。”
何音点了点头,目送他随着邢秘书离开。新出现的清瘦男子和他打了个照面,眼神交汇间,极隐晦地传递着什么信息。对方注意到何音探寻的目光,狡黠地微微一笑,绕到她斜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方才那位年轻女子端了一杯新茶和点心,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清瘦男子同女子寒暄了一句,彼此似乎很熟悉的样子。何音猜想对方是这里的常客,悄然打量了一眼,被对方的目光抓个正着,她仓皇背过脸去喝茶掩饰,却听那人说道:
“何小姐,初次见面,我姓陈,是高家的律师。”
何音转头看他,斯斯文文的脸,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你好,陈律师。”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之前帮你处理事件的李律师是我的同事。”
何音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胡欣然介绍的律师确实姓李:
“好巧,当时多亏了李律师帮忙。”
“李律师资质尚浅,如果是我处理,一定不会和解。”
凌厉的光影闪过金边镜框,划在何音的心上。对方似乎在暗示她,当时选择和解是错误的。何音正想追问,邢秘书悄然回到前厅,静立在一旁,拿着平板,似乎在办理公务。陈律师低着头翻看手里的文件,好像刚刚的对话并没有发生。何音默默喝着茶,好奇地看了邢秘书一眼,原本低垂着的头突然抬起,定定看着她,和煦的目光透露着善意:
“何小姐,需要什么吗?”
何音尴尬地拿过一旁的两提纸袋,递过去:
“这个是安神香,给董事长带的。还有这个是给邢秘书你的。”
邢秘书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谨慎地微笑致谢:
“谢谢何小姐的好意。”
“不客气。”
突然,里屋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邢秘书不慌不忙地将两提纸袋收好,快步走向里屋。紧接着,方才的年轻女子也走了进去。何音不明所以地看向陈律师,却见他安然自若地翻看着文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不一会儿,年轻女子端着碎裂的瓷片径直离开,随后,邢秘书走出来向陈律师颔首示意。对方利索地收起文件,跟着邢秘书走进里屋。这一切发生得安静且迅速,等何音反应过来时,偌大的前厅只剩下她一人。她踱步到门槛前,望着院子。明媚的阳光下,水榭花深,生机盎然。她回头去看那高悬的孤枝,不禁心生悲怜,一门内外,境遇竟是如此相同。
身后传来脚步声,何音转过身去。高峰和陈律师一前一后走进厅里,她迎上前,却见高峰的侧脸划了一道口子。没等她发问,高峰温言安抚道:
“碎片擦到一点,没事。”
何音联想到方才那盘碎瓷片,猜到大概的场景,不由得怒气上涌。恰此时,邢秘书进入前厅,目光落在她身上。何音深吸一口气,跺着步子越过邢秘书,径直推开里屋的门。一眼瞥见墙上的水渍,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在头部的高度,何音顿时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厉声质问道:
“你不知道他的头受过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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