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么没礼貌!”
高建国锐目扫过何音,无声地向她身后紧跟来的邢秘书传递了眼神。房门被悄无声息地阖上,高建国落坐在朝门的沙发上,眉宇间残留着怒意:
“你要一直站着吗?”
何音负气不坐,直挺挺地站着。
高建国打开烟盒,犹豫了一下又盖上:
“我教育我的儿子,你生什么气?”
“子不教父之过,董事长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
高建国不怒反笑:
“不愧是秦老师的学生,这烈性脾气都一脉相承。”
何音听他提起秦老师,冲动劲儿立马消退了,不禁有些局促,但想到他冲高峰的头扔杯子的举动,心中怒火难平。紧绷着脸,不去看他。
身后响起敲门声,邢秘书端着柑橘茶、点心和香炉推门进来,有条不紊地将东西一一放下,随后打开香炉点了一根清香插上,自然地提了一句:
“董事长,这是何小姐带来的安神香。”
高建国闷声应了一句,待邢秘书离开后,正色道:
“坐下!”
何音的身子莫名一震,不由自主地矮了身子,和高建国隔着长长的茶几相对而坐。
“年轻人,做事说话不要这么冲动!”
何音端起柑橘茶喝了一口,小声嘀咕了一句:
“董事长扔杯子就不冲动吗?”
“他说了一个儿子不该说的话!”
高建国声量不高,却字字透露着不可辩驳的威仪。何音第一次对他心生胆怯,气势锐减,嗫嚅道:
“他再不对,你也不能冲他的头扔东西。他昏迷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醒……”
高建国轻笑了一声:
“行了行了……这香不错,是孙医生的?”
“嗯。”
“你现在还常去孙医生那里?”
“偶尔会去。”
“他说要跟你结婚,你怎么想?”
高建国话锋急转,惊得何音猛呛了一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用咳嗽拖延。高建国靠着沙发,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会犹豫证明你还不傻。”
“我只是……有点太突然了。”
“年轻的时候,对爱情有美好的幻想无可厚非,但要懂得及时止损……”
高建国俯身靠近茶几,将点心往何音这边推了推:
“这是山里师傅自制的点心,尝尝看。”
何音拣起一块墨绿色的糕点,放进嘴里,野草的自然清香在舌尖散开,若有似无的甘甜如雨雾后的阳光一般,慢慢透出来。她不由得轻吟了一声,扬眉看向对坐的人,刚一撞上那墨色深沉的眼眸,她方才恍然对坐的人并不是高峰。何音仓皇收敛笑意,侧过脸去。
“好吃吗?”
“嗯,好吃。”
“你还年轻,体会不深。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人生不过一日三餐,四季如常。其他的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情会淡,缘会散。即使曾经海誓山盟,也会有时过境迁的时候。”
嘴里的甜抵不住翻腾而来的苦涩,何音囫囵着吃完手里的点心,没有接话。
高建国顿了顿,话锋又是一转:
“你和穆诚很熟?”
“……不算很熟。”
“我看他对你很照顾,你现在上班的地方,不也是他基金会名下的吗?”
“机缘巧合。”
何音轻声应了一句,没有多说什么,她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是潜移默化,根深蒂固的。穆诚随他母亲的温良恭俭,峰儿呢,也随他母亲……”
突然的静默,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落在何音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听说你们学校要办新年音乐会?”
高建国随意地问了一句,胸口的重压感陡然消失,何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嗯,给孩子们一个展现才艺的舞台。”
“这舞台可不小啊……听说一票千金。”
何音尴尬地看了高建国一眼:
“……我没票。”
爽朗的笑声平地炸开,何音窘迫地垂下视线。笑声高悬了一会儿,蓦地落下来,化作剧烈的咳嗽,何音见状起身拿了书桌上的水杯递过去。高建国喝了一口,顺着气,轻叹道:
“如果你是和穆诚在一起,事情会简单很多。”
何音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着他把话说完。但高建国却没有说下去,转而问道:
“秦老师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吗?”
“提过几句。”
“她都说了什么?”
其实,秦老师并没有细说过他们的事。但是,看到高建国眼里隐着的期待,何音不由得心软,含糊地回道:
“她说,虽然短暂,但很美好。”
高建国的神情瞬间默下去,威严和从容被愧疚所覆盖:
“……你知道她的腿是怎么受的伤?”
“知道。”
“知道什么?”
“是车祸……”
何音没有把话说完,她不想当着高建国的面,把血淋淋的伤口揭开。因为她在那双愧疚的眼里看到的,是真实的伤痛,而不是高峰所说的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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