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一下,我回头和你解释。”
何音不禁苦笑,她总是在等一个解释,每个解释都需要适当的时机,而那时机从来与她的所求无关。她只需要配合、理解、支持,还有等待。何音径直穿过前厅,凭着感觉往外走。她不懂认路,走过一次的路,也常常会迷失方向。但这次,她却在四通八达的回廊间,找到了那条唯一离开的路。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指引着她,也许是和那节孤枝一样,想要逃离,却被永远禁锢在这里的魂灵。
何音站在大门外的支路上,等着平台派单,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到她身旁停下。邢秘书从副驾驶下来,打开后座的门,淡淡地说:
“何小姐,请上车。”
“不用了……”
“这个时间很难打车。”
何音犹豫了一下,道了声谢,坐进车里。邢秘书将一个袋子递给她:
“董事长交代的。”
何音把养老院的地址告知司机,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装了几层木盒,每层里装着各色点心。何音盖上盖子,把袋子扔到一旁。车子开到半路时,高峰打来电话,何音挂了电话,关了静音。在理清思绪之前,她不想也不能听到他的声音。因为,她很清楚,高峰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她,但这次她不想顺着他的意思妥协。
车子驶到岔路口时,司机熟门熟路地拐进小路,径直开向养老院的大门,稳稳地停在距离门几米处。何音道过谢就下了车,司机拎着点心追上来,满眼恳切,何音不想对方为难,只能收下。
此时,已过午饭时间,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午休,护工和阿姨们也在小憩,整个养老院静悄悄的。何音把点心盒交给护士,让她帮着分发,另取了一小碟,往秦老师的房间走去。见房门紧闭着,何音正打算去院子里坐着等,忽听房间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她立马开门进去。秦老师正弯着腰捡落在地上的书,抬眼看到她,面露诧异,随后微笑道:
“来的正是时候。”
何音放下手里的碟子,帮她把书捡起来放到桌上,嗔怪道:
“怎么不叫杨阿姨她们帮忙?”
“一点小事没必要打扰他们休息。”
“你怎么不睡?”
“年纪大了,觉少,白天睡了,晚上就睡不着。”
何音推着她走到桌前。桌上摊着宣纸,笔墨都是新的,写的仍是《心经》。
“秦老师,你又开始练字了?”
“嗯,练着心静。”
“要不,我也开始练字吧……”
秦老师打开抽屉,拿出一摞字帖,抖了抖:
“这可都是你欠着的作业。”
何音讨好地笑着,把字帖塞回抽屉里,只拿了最上面的薄薄一本:
“欲速则不达,一本一本来。”
秦老师笑而不语,推上了抽屉。何音把点心拿到桌上,转头去给秦老师泡茶。
“院长回来了吗?”
“我一到就来找你了,没见她。”
“点心不是院长给你的吗?”
何音手一抖,茶叶洒了一桌,她慌忙整理着敷衍道:
“乔医生给的。”
秦老师似乎没有起疑,转而问起音乐会的筹备状况。何音便说起莉娜突然的转变,和她那依旧古怪的性格,秦老师歪着头认真听着,面容温婉如玉。何音想起高建国的那句评语,未加细想,脱口而出:
“秦老师,你年轻的时候脾气很烈吗?”
说完,她不禁有些后悔。
秦老师倒是满不在意的样子,淡然回道:
“年轻人的性子,多多少少都有点烈吧。”
何音嗫嚅着应了一声,把话引到圣诞节那天的开放日活动上。之前,乔医生力邀过一次,被秦老师拒绝了,于是她转托何音来劝。何音蹲在秦老师身旁,耍无赖撒娇:
“你要是不去,乔医生肯定觉得我办事能力不行。”
“那天你们肯定很忙,我去不是添乱吗?”
“忙也就一阵儿,晚上是篝火晚会,大家热热闹闹地玩一场,有什么添不添乱的……你就去嘛,好不好?”
秦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行吧,说不过你。”
“谁让我有理呢!”
何音伏在秦老师膝盖上,温暖而柔软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头发,抚平了她心里的焦躁不安。
“……我捧在手心里,捧了一天一夜……是个女孩……秦婉一直希望是个女孩……那是我唯一的女儿……”
高建国的话掠过耳畔,何音惊惧地抬起身子,视线正落在秦老师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曾孕育过一个鲜活的生命。五个月,150天的朝夕相处,当腹中的骨肉被强行剥离的时候,秦老师该有多痛!何音猛地打了个寒战,紧紧抱住秦老师的腰,努力压抑着即将决堤的眼泪。
“怎么了?”
秦老师的声音是如此温柔,何音不忍告诉她,那个曾与她山盟海誓的男人,那个她为之蹉跎一生的男人,即使是在假意忏悔的时候,也只在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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