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星龙头骆驼到底是老江湖。铜锣湾那场风波过去不到四十八小时,邀请的电话便打到了蒋天生和靓坤这里。地点选在九龙城的老字号“乐口福潮州酒家”,这一选,蒋天生这个老狐狸知道骆驼的想法和底线。
这乐口福,在香港江湖老一辈心中,分量不轻。当年叱咤风云的“五亿探长”吕乐、蓝刚,乃至后来被抓的跛豪,都曾是这里的常客。它见证了香港黑白交织最疯狂年代的觥筹交错与刀光剑影。
如今时移世易,主人早已不在,酒楼也几经转手,挂在不相干的人名下继续经营,但那份沉淀在柚木桌椅、潮州卤水香气和斑驳墙砖里的江湖气,却从未散去。骆驼选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表态:按老规矩来,讲旧时情分,不动辄撕破脸。
靓坤、蒋天生、太子、耀文,加上军师陈耀,一行五人,轻车简从。踏进那间预订好的大包厢,红木圆桌,青花瓷瓶,空气中飘着老普洱和陈年卤味的混合气息。
东星那边,骆驼居中而坐,身后站着的不止是“东星五虎”中在场的几位——笑面虎吴志伟脸色还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垂手站在骆驼侧后方;擒龙虎、金毛虎也赫然在列。让靓坤目光微凝的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奔雷虎司徒浩南,竟然也回来了,正靠在窗边,与一个神情倨傲、穿着花哨西装的男人低声说话——那是东星另一员猛将,雷耀扬。
“蒋生,阿坤,太子,耀文,阿耀,大D,坐,坐!”骆驼站起身,他年纪比蒋天生大上一轮,身材微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唐装,笑容满面,像个和气生财的商行老板,唯有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偶尔掠过精光。
“骆驼哥,久等了。”蒋天生微笑着上前握手,姿态从容。
双方寒暄落座,小弟们奉上茶水。靓坤刚坐下,就看见司徒浩南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对骆驼道:“老大,我出去抽支烟,碰到老朋友,聊两句。”
骆驼挥挥手:“去吧,你们年轻人多亲近。”
靓坤会意,也对蒋天生点点头,起身跟着司徒浩南走出了包厢。
酒楼走廊尽头有个专设的吸烟室,地方不大,但安静。两人走进去,关上磨砂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司徒,怎么突然回来了?阿姆斯特丹的郁金香不香了,还是荷兰妞不够辣?”靓坤掏出烟,递给司徒浩南一支,自己点上,靠在墙上,好奇的问道。
司徒浩南接过烟,就着靓坤的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那张原本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阴郁和疲惫。他吐出一口浓烟,苦笑一声:“唉,别提了。还不是乌鸦那个扑街仔搞出来的好事!”
“乌鸦?”靓坤眉头一挑。这个名字,自上次被他强迫离开香港后,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他不会在那边又惹了什么大麻烦?而且还是你们东星惹不起的势力?”
司徒浩南看了靓坤一眼,眼神复杂:“坤哥,你还真是一猜就中。这王八蛋,刚到阿姆斯特丹头两个月还算老实,靠着我们东星在那边的底子做点偏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当地一伙靠走私和抢劫为生的亡命徒,你也知道乌鸦那德性,手段黑,做事绝,为了抢地盘和生意,把那伙荷兰本地一个颇有势力的黑帮给得罪狠了。现在人家放下话,要乌鸦的命,悬赏通缉他。”
他猛吸几口烟,继续道:“乌鸦那杂种滑得像泥鳅,躲起来了。荷兰人找不到他,就转头来找我们东兴在阿姆斯特丹生意的麻烦。我的场子被扫了好几次,货也被扣过。这次回来,就是跟骆驼老大汇报这事,看看怎么擦屁股。妈的,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靓坤拍了拍司徒浩南的肩膀,语气平淡却带着力度:“这是你们东星的内部事务,我不好插嘴。不过,乌鸦只要这辈子别再踏进香港,他在外面是死是活,被谁砍成十八段,都跟我没关系。他要是敢回来……”靓坤顿了顿,弹掉烟灰,“我说话算话,送他去填海。”
司徒浩南自然知道靓坤和乌鸦的旧怨,也知道靓坤现在的实力和手段,这话绝非恫吓。他点点头:“我明白。我现在只希望这事别把我在荷兰的根基全毁了。还好,我们主要做供货,价格有优势,很多小势力指着我们吃饭,暂时还能顶一顶,不然真是难熬。”
“尽量把自己摘干净,躲在幕后。”靓坤难得认真地建议道,“钱可以少赚点,麻烦惹上身,甩不掉才要命。”
司徒浩南耸耸肩,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事,我哪想回来?现在香港这潭水,看着平静,底下不知道多少暗流。走吧坤哥,我们进去,别让他们等久了。”
两人掐灭烟头,一前一后回到包厢。里面,茶已经过了一巡,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藏机锋。骆驼见他们回来,目光在靓坤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笑道:“阿坤,来来,坐。今天请大家过来,主要是为了铜锣湾那点小误会。阿伟做事欠考虑,在你们洪兴的地头开张,手续上也没做到位,还惊动了差人,搞得大家都不愉快。现在酒吧也按规矩转给阿B了,这件事,你看,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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