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灯笼忽灭,那抹青布衣角瞬间隐入黑暗。
尉迟逸风瞳孔一缩,左手猛然将严冰雪往身后一拽,柳氏女子踉跄跪地。
风宝已振翅腾空,爪子一扬,三粒石子连珠射出,击在对面屋檐铜瓦上,发出清脆三响。
“走南市。”尉迟逸风低喝,不再回头。
四人一鸡疾行穿巷,足尖点地无声。风宝飞在前头,残羽划风微响,每至岔道便鸣一声,示意方向。
半个时辰后,一座不起眼的药铺后门出现在眼前。
门楣上刻着半截断藤纹严家暗记。
风宝落地,一爪拍门三下,节奏如心跳。
门内传来窸窣响动,片刻后吱呀开启,露出半张苍老的脸。
老人见到严冰雪,浑身一震,随即侧身让路。
药库内陈设简陋,几排木架堆满陶罐,角落一口炭炉尚有余温。
风宝跃上横梁,双翅一展,扫过四壁,确认无异后咕哝道:“没人埋伏,但有老鼠偷吃药丸——该罚!”
尉迟逸风立即封死通风口,从怀中取出一小包灰粉,撒于炉中。
青烟袅袅升起,弥漫全室。
严冰雪盘膝坐下,指尖搭脉,眉头微蹙:“逆脉散药性尚可,能遮三日。”
“够了。”尉迟逸风道,“三日,足够他们自乱阵脚。”
她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方青布信笺,置于炭炉上方。
火光映照下,纸面渐渐浮出细密字迹,如藤蔓缠绕,又似药方笔迹。
她凝神细看,唇角微扬:“三十六弟子,能应者二十三。”
“为何不足?”尉迟逸风问。
“七人已死,六人失联。”她声音平静,“死的,是不肯交出医典的;失联的,多半已被收买。”
风宝扑翅落地,一爪拍上她肩:“你写信,我送!谁敢不听,我就啄他眼皮!”
严冰雪瞥它一眼:“你飞得慢,得挑近的送。第一封,去西市棺材铺,找‘哑医’张九针。”
风宝昂首:“知道!他左耳缺了一块,是被你祖父打的治错了人!”
“闭嘴。”她冷笑,“信里写了暗语,若他答不上‘春生不畏寒’,你就把信吞了再拉出来。”
风宝翻个白眼,叼起信笺振翅而出。尉迟逸风目送它飞远,转头问:“药线怎么布?”
“用‘引毒香丸’。”她打开药囊,取出几粒黑丸,“外表与寒铁丸无异,服下后三时辰内会引发轻微抽搐,但不会致命。若李承乾的人拿到,定会以为计划成功,趁机发难那时,便是我们反扑之时。”
尉迟逸风点头:“你布饵,我布刀。”
他取出一块玄铁腰牌,入手冰凉,正面刻“亲卫”二字,背面纹有龙鳞细纹。这是先帝亲赐,唯有旧部识得。他将腰牌递给身旁一名亲信:“持此物,按名单联络。口令是‘刀在人在’,回应‘刀失人亡’者,格杀勿论。”
亲信领命而去。尉迟逸风又分派两人,一路往赌坊,一路往骡马市。
他自己则立于药库中央,左手执刀,缓缓划地成圈。
“七十二人,若半数归来,便是根基。”他道。
严冰雪已誊好三封信,正用蜡封口。她忽然抬头:“柳氏。”
女子一颤:“在。”
“你妹妹被关在旧药铺地窖,毒烟熏屋,每两个时辰换岗。”
严冰雪盯着她,“你说你能带路。现在,我问你愿不愿亲手救她?”
女子咬唇,泪水滚落:“我愿意!可我怕我做错!”
“怕?”严冰雪冷笑,“你若不做,她明日就会被喂下‘焚心散’,当街发狂,被人当疯妇打死。你若做,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尉迟逸风接道:“你若仍被追踪,我们也能借你引出追兵。
你若真心悔过,便该明白你不是棋子,是你妹妹唯一的活路。”
女子猛地抬头,眼中泪光未散,却多了几分决意:“我听你们的。”
风宝此时飞回,爪子一甩,三张回信落地。
它喘着气:“张九针回了!春生不畏寒,夏至亦持针!另外两家也应了,说天亮前必到!”
严冰雪拾起信,快速浏览,点头:“好。再送三封,去北巷布庄、南桥茶肆、东城米行。若有人问起我伤势,就说——我已服下解药,三日可愈。”
风宝叼信又要飞,尉迟逸风忽道:“等等。”
它回头:“又怎么了?”
“早膳加蛋的事,还算数吗?”
风宝一愣,随即翅膀一拍:“你命若不保,我吃独食!”
话音未落,已冲出窗外。
药库内一时寂静。
尉迟逸风靠墙而立,右臂寒毒未清,肌肉时有抽搐。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正是严冰雪所给的解毒剂,却未服下。
“留着。”他说,“等他们来齐了,再用。”
严冰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将最后一封信递出。
门外脚步渐近,两名亲信带回六人,皆着粗布衣,腰藏短刃。
为首者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王爷!七十二人中,五十八人可战,余者或死或降,名单已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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