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将密令交予陈七娘不过半日,王府西门便悄然驶出一辆不起眼的药车。
车帘低垂,内里严冰雪正将最后一瓶“逆息粉”塞入腰间暗袋,指尖在瓷瓶上轻叩两下,确认封口无误。
风宝蜷在药箱角落,羽毛微耸,左颈处尚有余痛未散。
“你真觉得那背匣之人还会现身?”她低声问。
尉迟逸风靠在车壁,手中一卷残图缓缓展开,正是北境废镇舆图。
他未抬头,只道:“月圆夜燃黑香,非为取暖,是为引脉。他们既已试阵,便不会停。”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闷声响。三日后,黑石集东口。
镇门歪斜,木牌上“黑石集”三字斑驳脱落。
严冰雪掀帘下车,药箱背于身后,尉迟逸风则一袭灰袍,手执竹杖,俨然游方郎中。
风宝缩在药箱夹层,只露出一双圆眼,爪子不时轻挠内壁。
镇中寂静得异样。
街面无人行走,家家闭户,唯几家窗缝里透出半缕炊烟。
一只死狗横在巷口,口鼻溢血,眼珠泛白。
严冰雪蹲下,指尖沾了点血迹,凑近鼻尖一嗅。
“无毒。”她收回手,“但血色发黑,像是内脏骤裂。”
尉迟逸风目光扫过街角几处干涸血渍,忽道:“不止这一只。”
话音未落,一老农牵牛而出,见二人立于巷口,脸色骤变,转身便要关门。
严冰雪疾步上前,拦在门前。
“老丈,这牛可是病了?”
老农低头不语,牛却突然跪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严冰雪迅速上前,掰开牛嘴,探指入耳,片刻后抽出,指尖沾着一层极细的灰。
“焦灰。”她眯眼,“和矿道里的灰一样。”
老农脸色惨白,猛地推开她,牵着抽搐的牛便往屋后拖。
尉迟逸风不动,只将竹杖轻轻点地,目光落在牛蹄印上那灰竟顺着蹄缝渗出,一路延伸至镇西。
“他不敢说。”严冰雪低声道,“但敢杀牲灭迹,说明怕的不是死,是声响。”
风宝在箱中咕哝:“昨夜我也听见了……三下,短,两下,长,从地底爬上来似的。”
尉迟逸风收起竹杖:“先查井。”
镇中三口井,唯西井水色浑红,如掺了铁锈。
严冰雪取瓷碗舀水,对着光细看,又滴入一滴药液,水色由红转褐,浮起细泡。
“不是血。”她摇头,“是地下渗出的矿物,但被人动过手脚。水底有灰烬沉淀,与矿道残烬成分一致。”
尉迟逸风蹲下,指尖划过井沿石缝,沾了点湿泥。他嗅了嗅,抬眼:“有人常来取水,但不是为喝。”
“是为测地脉。”严冰雪站起,“水色随月相变,今夜月将圆,他们必有动作。”
风宝突然在箱中扑腾两下:“等等!我脖子又刺了!”
二人一怔。严冰雪迅速打开药箱,风宝缩着脖子,左颈羽毛微微颤动。
“不是地底嗡鸣。”它咕哝,“是粉醒了。像有虫在爬。”
严冰雪再次取出备用布片,正是那送粮老汉的衣角。
她将布片靠近风宝,刹那间,风宝尾羽炸起,发出一声短促啼鸣。
“接触过!”她断言,“这布片上的‘逆息粉’被激活了,说明老汉确实碰过那个背匣之人!”
尉迟逸风目光一沉:“那他送的不是粮,是信。”
“或是祭品。”严冰雪收起布片,“但真正主持仪式的,还在镇中。他不敢露面,却需有人替他走明路。”
二人沿街缓行,严冰雪取出炭笔,在一张黄麻纸上勾画。
她将死畜位置、井水异变、夜铃方向逐一标注,片刻后,纸面形成一个不规则圆环,中心直指镇西一处破败客栈。
“三起异事,皆以客栈为心。”她笔尖点在图上,“牲畜死于东街,井在西南,铃声发于西北,扩散轨迹呈扇形。
这不是偶然,是阵法试引,他们在测地脉波动范围。”
尉迟逸风盯着那客栈,外墙斑驳,门板半塌,檐角悬着半截褪色红绳,随风轻摆。他眯眼:“那绳结!”
“打的是死扣。”严冰雪冷笑,“幽冥宗外围信物,用于标记祭路。他们来过不止一次。”
风宝从箱中探头:“要不我飞上去看看?”
“去。”尉迟逸风点头。
风宝振翅而起,掠过屋顶,爪子在瓦片上轻踏。
片刻后,它飞回,落在严冰雪肩头,低声咕哝:“瓦片有补泥,新踩的。屋脊角那红绳,底下压着半片烧焦的纸,上面画了个圈,圈里九个点。”
“九铃图。”严冰雪眼神一厉,“他们在标记祭坛方位。”
尉迟逸风不再犹豫,当夜二更,二人潜至客栈后墙。
风宝立于严冰雪肩头,左颈微颤,低声预警:“粉在跳。”
尉迟逸风抽出短刃,贴墙而行。
严冰雪从药囊取出一包药粉,洒于足底,步履无声。
客栈门虚掩,门轴上系着一根细线,另一端连着屋内一角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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