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指尖一划,血珠滚落,溅在干枯的木枝上,腥气与焦味混杂,瞬间扰乱了那缕黑烟的轨迹。
烟丝在半空一顿,如蛇嗅不到猎物,缓缓散开,渗入墙缝。
严冰雪不动声色,一手将药箱往身后一推,另一手已将风宝塞入夹层暗格。
她舌尖微麻,一枚“静鸣散”悄然化开,呼吸随之沉敛。药箱外沿沾着方才洒出的灰粉,她脚尖一勾,顺势踉跄半步,像是受惊后失手打翻了行囊。
三道灰影自枯井井口跃出,落地无声,呈品字形封住后院出口。
为首一人面覆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扫过地上的药包,又落在尉迟逸风染血的指尖。
“半夜掘井,惊畜扰民,是哪路官差?”尉迟逸风冷声开口,袖中短刃已滑入掌心,却未出鞘。
灰袍人略一怔,似乎未料到对方反客为主。
他目光微凝,低声道:“此地不归王府管。”
“不归王府?”严冰雪忽而抬声,语气惊疑,“那你们挖的是谁的井?镇上牛羊暴毙,井水泛红,百姓不敢言,你们倒敢夜夜来此?”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将右手探入药囊,指尖触到一枚薄如蝉翼的银片。风宝在箱中忽然轻颤,爪子在内壁挠了两下。
灰袍人未答,左侧一人却冷笑一声:“姑娘药箱翻了,还不收拾?莫非里面藏了不该藏的东西?”
“藏?”严冰雪眉梢一扬,索性蹲下,作势整理药包,实则借身形遮掩,将几包普通药粉尽数倾倒于地,混入尘土。
“我一个走方医女,能藏什么?倒是你们,袖口沾着焦灰,靴底带泥,分明刚从矿道出来,那地方前朝封禁三百年,私入者斩。”
三人身形微滞。
尉迟逸风缓缓上前一步,玉佩在腰间轻晃:“本王巡查北境,见民不安生,自然要查。尔等若无亏心事,何惧盘问?”
“王府?”那首领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哪位王爷,会亲自来这荒镇查一口废井?”
“本王的事,轮不到你过问。”尉迟逸风目光如刀,“倒是你们,既非官差,又非镇民,深夜聚于此地,图谋何事?”
话音未落,风宝在箱中猛地一扑,翅膀拍打内壁,发出极轻的“咚”一声。严冰雪心下一紧,指尖微颤。
她不动声色,将一包药粉往袖中一塞,忽而抬头,直视左首那名灰袍人:“你袖子里,可是‘引脉香’?”
那人一震,下意识抬手护住左袖。
严冰雪冷笑:“此香燃则动地脉,扰魂魄,朝廷明令禁用。私藏者,斩立决。你护什么?”
“不过为大计划清路,何须动怒!”那人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脸色骤变。
其余二人齐齐侧目。
严冰雪眼神一厉,却故作恍然:“大计划?原来你们是冲着地脉来的。难怪要杀牲祭井,难怪要夜燃黑香你们想引什么出来?”
尉迟逸风趁势逼近一步,声音冷如霜刃:“大周律,私动地脉者,诛九族。你们背后是谁?”
“住口!”首领低喝,目光如电扫过三人,“你们知道什么,就装不知道,还能活着离开。”
“活着离开?”尉迟逸风轻笑一声,玉佩在掌中一转,“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在这黑石集动刀。”
他话音未落,右手一扬,玉佩脱手飞出,直取首领面门。
那人偏头闪避,玉佩擦颊而过,钉入身后土墙,嗡嗡轻颤。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严冰雪已背起药箱,低喝一声:“走!”
尉迟逸风反手三枚铁蒺藜甩出,分袭三人下盘。
灰袍人挥袖格挡,动作稍滞。两人一前一后,疾退至院墙边缘。
风宝自箱中振翅而出,扑棱棱掠过屋檐,爪子在瓦片上一蹬,身形已跃上屋顶。
严冰雪脚尖点地,正欲翻墙,忽觉身后劲风压来。
她不回头,反手一扬,袖中银片疾射而出,叮的一声,撞开袭来的短刃。
尉迟逸风回身,短刃出鞘三寸,寒光一闪,逼退追近之人。他低声道:“走上面。”
严冰雪会意,足尖一点,攀住墙头藤蔓,翻身而上。
尉迟逸风紧随其后,落地无声。
风宝已在屋脊等候,羽毛微耸,低声咕哝:“左三那人袖口有粉痕,和‘逆息粉’反应一样。”
“听到了?”严冰雪压低声音。
“听到了。”尉迟逸风眸色沉冷,“‘大计划’不是小事。”
“他们以为我们只是误闯。”严冰雪冷笑,“可我们听到了不该听的。”
尉迟逸风望向枯井方向,黑烟已散,井口如一张沉默的嘴。他缓缓道:“他们不会再让我们活着回王府。”
“那就别回。”严冰雪从药囊取出一枚蜡丸,捏碎外皮,将内里细粉洒在衣角,“我还有三包‘逆息粉’,足够再引一次路。”
尉迟逸风侧目看她:“你想反客为主?”
“他们怕我们知道‘大计划’。”她唇角微扬,“那就让他们更怕。”
风宝扑棱翅膀:“我可以再感应,但脖子疼,飞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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