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将断剑裹进黑布时,指尖触到一道新裂纹。
血已干涸,但剑脊上的纹路仍在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灼烧过。
他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入袖中,目光扫过巷口——老翁消失的地方,只剩风宝爪子划出的三道浅痕,在青石上斜斜交错。
“走。”他低声道。
严冰雪蹲在尸体旁,正用银针挑取断刃边缘的黑灰。
那碎片斜插在墙缝,刃口泛着暗红光泽,像是淬过某种活物的血。
她鼻尖微动,辨出硫与铅的腥气,还有一丝极淡的玄铁末味。
“这不是军中制式。”她收针入囊,站起身,“京畿十八坊的铁匠,没一家用这种配方。”
风宝立在她肩头,忽然展翅,朝着北面连鸣两声。
尉迟逸风皱眉:“它认得这味?”
“不止。”严冰雪望向那残片,“我用‘壬戌三更’针碰它时,针尾震了一下——和那晚扎你三穴时的感应一样。”
他沉默片刻,抬手召来暗卫:“封锁此地,不得移动任何痕迹。另调四人,随我们往城北。”
“为何是北?”
“风宝指的。”他看了眼那只鸡,“它从不乱指。”
一行人穿街而行,风宝飞在前头,爪子不时点地,留下短促划痕。
天光渐亮,街面开始有挑担小贩出没,但他们越往北走,街巷越是冷清。
尽头处一座废弃铁匠铺,门板歪斜,檐下蛛网密布,可当严冰雪走近,却闻到一股极淡的焦铁味,混着硫磺,从地底渗出。
“炉火未熄。”她低声。
尉迟逸风示意众人止步,自己上前推门。
门轴发出滞涩声响,屋内空荡,仅有一座冷炉、几把锈锤。
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梁上一根横木——其上有三道爪痕,位置与风宝刚才所划完全一致。
严冰雪从药囊取出一小包“清神散”,抹在鼻下,又递给他一撮:“含住,别咽。”
他照做。舌尖立刻泛起苦麻,头脑却清明几分。
风宝跃上横梁,爪子重重拍下那三道痕。
地面“咔”地一声,裂开尺许暗格,露出石阶,向下延伸至幽暗。
两人对视一眼,提灯而下。
暗室不大,四壁嵌着铁架,上面陈列着未完成的兵刃:短匕、断刀、钩镰,皆未开锋,却每一件都在内侧刻着一道锯齿状标记,形如扭曲的日晷。”
“严冰雪取刀细看,刀脊铭文被刻意刮去大半,只余半句:“晷中藏夜,玄火淬兵。”
她瞳孔一缩。
这八个字,她曾在《冲喜秘典》残卷的夹页见过——那是祖父批注的旁录,写着:“玄晷炉者,非炼兵,乃炼契。以活魂为引,血骨为薪,成器则噬主。”
“这不是兵器。”她低声道,“是祭器。”
尉迟逸风伸手欲触那标记,指尖刚碰上,胸口骤然一紧,仿佛有根铁针从肋骨间刺入心脏。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冷汗滑落额角。
“别碰!”严冰雪一把拽开他,“这标记带血脉禁制——认你,但不是认主,是压制。”
风宝跳上台面,盯着那锯齿纹,忽然用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线,恰好补全了标记残缺的部分。
那纹路一合,竟微微发亮,映出一个极淡的轮廓——形如药鼎,下缀双叶。
严冰雪猛地从袖中抽出银针,针尾“壬戌三更”四字清晰可见。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针尖,再缓缓靠近那标记。
血珠悬空不落,竟在半空凝成一片微光,正是药鼎之形。
“和老翁袖口的一样。”她声音发沉,“这标记,出自太医院旧派匠师之手——专为皇室秘器打造。”
尉迟逸风闭了闭眼,再睁时目光如刃:“所以‘玄晷盟’没灭。他们用了三代人,把根扎进了兵器司、铁作监,甚至……王府。”
“不止。”她指向墙上一排未完成的短刃,“这些器物还没流出,说明制造点就在京中。而能动用太医院秘法、又藏得这么深的,绝不是江湖门派。”
“是朝堂。”他接道,“有人在用前朝遗法,造能压制皇族血脉的武器。”
风宝忽然扑翅,飞到最深处的铁架旁,用喙啄出一块残片——半截断刀,刀柄断裂处露出内嵌铜芯,上面刻着极小的编号:“庚字七号”。
严冰雪瞳孔一震。
“庚七……鹰七?”
尉迟逸风接过残片,翻看铜芯内侧,赫然发现一道细纹,走向与老翁袖口药鼎印的裂痕完全一致。
他指尖抚过那纹,低声:“这不是巧合。鹰七是他们的人,这武器是他带出来的——但为什么会在刺客手里?”
“或许。”她缓缓道,“他不是叛徒,是弃子。”
两人沉默。
风宝立在残片上,羽翼微张,目视北方。
尉迟逸风将所有残件收入铁匣,封印加盖王府火漆。
他转身,对随行暗卫道:“查近三月进出此地的所有人——樵夫、乞丐、巡更,一个不漏。另记下今日触碰过这些标记的每一个人。”他目光扫过两名亲卫,“你们,随我回府,不得擅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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