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的剑尖还指着前方,血顺着剑脊一滴一滴砸在青石上。
严冰雪掌心的药粉尚未撒出,风宝已扑翅而起,爪子狠狠抓向最前那人面门。
她趁机甩手,三枚银针破空,钉入敌手腕脉,兵器落地的声响刚起,尉迟逸风已提剑横扫,剑锋划过咽喉,血线迸现。
那人倒下,第二人挥刀劈来,他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刺入肋下。
拔剑时带出一串血珠,脚步却未退半分。
黑衣人攻势稍滞,风宝趁机啄瞎一人左眼,惨叫响起,追兵阵型微乱。
严冰雪从药囊抓出一把铁砂撒向地面,两人脚步打滑,踉跄跌倒。
“走巷尾!”她喊。
尉迟逸风拖着伤体一步步后退,断剑始终前指。
血从指缝渗出,顺剑柄滑落,滴在石面,汇成一小滩暗红。
风宝飞回她肩头,羽毛凌乱,喙边沾着血丝。
她没看,只将最后一瓶药粉握紧,随时准备抛出。
敌阵再度压上。
他咬牙,提剑迎前一步,剑尖挑起——就在此时,肋下猛然一紧,旧伤裂开,血气逆冲。
他膝盖一软,剑尖顿地,撑住身形。
严冰雪立刻扑上,银针疾刺心脉三穴,封住血路。
她一手扶住他肩,低声道:“逸风,撑住,我们不能停。”
风宝跃上墙头,爪子轻刨瓦片,朝东南方向连鸣三声。她会意,咬牙扶尉迟逸风起身:“往南走,先离这。”
两人一鸡借夜色穿行,风宝飞前探路,爪子在墙角留下三道划痕,标记安全路径。
尉迟逸风靠她半扶前行,每走一步,呼吸都沉重一分。
严冰雪摸出蜡封小瓶,撬开塞子,倒出一粒赤红药丸塞进他口中。
“压着,别咽太快。”
他颔首,药力缓缓化开。
行至城南枯槐井,她停下脚步。
这地方她记得——那夜老翁曾提过一句:“若遇绝境,往南寻井,槐不死,人不亡。”
井口半掩,枯藤缠绕。
她扶尉迟逸风靠墙坐下,正要查看伤势,风宝忽然展翅,拦在井前,双目泛红,羽翼微张,似有警觉。
片刻,井底传来窸窣声。
一道佝偻身影攀出,灰袍旧履,须发斑白,正是那神秘老翁。
他站定,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风宝身上,眼神微动。
严冰雪冷声道:“你若再不说,我不介意让你和地窖里的火油做个伴。”
老翁未答,只缓缓抬起袖口。
她目光一凝——袖口内侧绣着一枚极淡的印记,形如药鼎,下缀双叶,正是太医院三品以上医官才有的旧纹。
她心头一震。
尉迟逸风强撑起身,声音沙哑:“三十年前,太医院医官名录,缺一人。严明远之兄,严明山——开国医官,奉旨修订《冲喜秘典》,后因典籍失传,被削籍流放,生死不明。”
老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有泪光。
“是我。”他低声道,“我是严明山,你祖父的师兄。”
严冰雪呼吸一滞。
“那本《冲喜秘典》……不是失传。”
老翁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方布包,打开,是一卷焦边残卷,“是被烧了。当年先帝病危,需以‘替魂祭’续命,我与你祖父主理其事。”
“可有人暗中篡改药方,致使先帝暴毙。秘典被定为祸首,满门抄斩。我侥幸逃出,藏身民间,只求一脉医术不绝。”
他看向风宝,眼神复杂:“它不是普通的鸡。是当年‘替魂祭’中,被选为‘守门者’的生灵。祭典失败,魂魄残碎,我以自身命格为引,将一缕灵识寄于鸡身,只为护住这半部秘典。”
严冰雪猛地抬头:“所以风宝通人性,是因为……那是人的魂?”
“是执念。”老翁摇头,“不是人魂,是仪式残魂。它记得该护谁,该避谁,该在何时何处出现。它选你,不是偶然。”
尉迟逸风低问:“残珏呢?”
老翁从颈间解下一块玉珏,灰白如骨,边缘锯齿分明。
他将其递向严冰雪手中那半枚。
两块玉珏相合,“晷中藏夜”四字完整浮现,背面龙纹暗印缓缓显现,形如盘龙绕日,正是前朝皇嗣信物。
“前朝末代太子,未死。”老翁声音压得极低,“他将半珏交予我,藏入秘典夹层,另一半,则由亲信带出宫外。如今,你手中这枚,便是血脉凭证。”
严冰雪指尖发凉:“所以皇子夺嫡,不过是表象?真正要争的,是前朝遗脉的正统?”
“不止。”老翁苦笑,“‘玄晷盟’从未消失。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双珏合一,密库可启。那里藏着的,不只是财帛,还有先帝遗诏,足以颠覆今上正统的铁证。”
尉迟逸风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如刃:“你为何现在才出现?”
“我在等。”老翁望向风宝,“等它认主。只有它点头,我才能信你们。否则,说再多,也只是送死。”
风宝忽然展翅,轻轻落在老翁肩头,喙轻碰其耳,似有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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