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从墙头飞下,爪子不小心勾到了一片从西市飘来的焦叶,灰烬在它掌心簌簌剥落。
严冰雪接过叶片,指腹蹭开表面浮灰,露出底下一道歪斜的火纹。
她从药囊取出赤鳞草粉,轻轻撒在叶面,粉末遇灰泛出微黄,几个字迹缓缓浮现:西郊戌时。
“戌时入库,改成了辰时。”她声音压得极低,“他们烧的不是废料,是账本。”
尉迟逸风已解开外袍,玄色锦袍右襟焦了一角,火油灼过的布面硬得像铁皮。
他没看那伤,只将袖中三枚透骨钉摊在掌心,钉尾刻痕与城隍庙棺盖缝隙完全吻合。
“不是转移,是清仓。”他说,“他们在赶时间。”
西市第七家兵器铺,炉火未熄。
严冰雪蹲在淬火池边,银针挑起一撮炉灰。
针尖刚触灰,风宝便扑棱着飞上横梁,翅膀扇动带起一阵烟尘。
掌柜原本在擦刀,忽然手一抖,瓷罐砸地,黑汁泼出。
她侧身避过,袖中药粉随势一扬。
烟雾散开,铺外巷口接连倒下二十余人,脖颈青紫,呼吸急促。
“闭气。”她对尉迟逸风道。
掌柜退到墙角,手摸向腰间暗扣。
尉迟逸风一步跨入,短刃抵住他咽喉:“庚字辈的,东宫亲卫营调来的?”
那人咬牙不语。
严冰雪将炉灰抹在银针上,举到灯前。
火纹在针尾微微震颤,与灰叶上的残迹同频跳动。
“三处淬火炉底都有这纹路。”她起身,“他们用玄晷炉炼兵,再走工部明账。盐税缺口,就是拿这笔黑账填的。”
尉迟逸风松开掌柜,任其瘫软在地。
他抬手,将一枚透骨钉钉入炉壁,钉尾微颤,指向西北方。
“下一个点,子时开棺。”
城隍庙旗杆第三环,铜镜已被取下。
尉迟逸风伏在屋脊,指尖抚过环内刻痕——三道并列的刮痕,深浅一致,是银丝反复摩擦所致。
他割断残留的丝线,缠在指上,一寸,两寸,三寸。
“日光折射三丈,投在水渍上能显字。”他低语。
严冰雪蹲在神像后,药囊打开,清神散洒在两人衣领。
她忽然抬手,拦住尉迟逸风欲下的动作。
“等等。”
庙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四人抬着铁棺,步伐整齐,靴底无尘——不是走的,是飘的。
“脚下垫了软牛皮。”尉迟逸风眯眼,“防震,也防声。”
棺至旗杆下,为首之人伸手触环。
尉迟逸风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入棺盖缝隙。
几乎同时,棺内轰然爆燃,火油飞溅。
他拽住严冰雪滚向神像背后,火舌舔过袍角,焦味弥漫。
火光中,棺盖炸裂,只剩半块令牌嵌在残木里。
严冰雪上前拾起,令牌正面刻“兵部督造”,背面火漆印清晰——东宫特制朱砂,三年前那批。
“不是失踪。”她冷笑,“是他们自己拿走的。”
尉迟逸风盯着棺内残灰,忽然伸手,从焦木缝里抠出半片布角,上面沾着未燃尽的纸屑。
他展开,残字可辨:“……陵地宫,三更启钥”。
“皇陵。”他说。
林婉儿被抬进王府密室时,肩头插着一支断箭。
箭羽漆黑,箭杆无铭,但尾羽排列方式与东宫暗卫制式一致。
严冰雪剪开她后衣领,指腹抹过颈后皮肤。
一道暗红刺青浮现,形如火焰缠晷针。
“火纹刺青,不是装饰。”她取出药水涂抹,“是标记,也是地图。”
药水渗入,刺青颜色转深,三处红点浮现,分别对应兵部三处失踪物资的登记地——全在皇陵地宫外围。
尉迟逸风将半块令牌与布角并置案上,又取出林婉儿交出的腰牌。
他用银针挑开牌背暗格,一层薄蜡下,压着半张泛黄纸片。
“《大周舆图》夹层里的。”他说。
风宝忽然跃上书架,爪子猛刨某本书脊。
书坠地,翻开处正是皇陵全图。尉迟逸风将半张纸片拼上,严丝合缝。
“东宫地下道,直通江南盐道主渠。”他指图,“他们用皇陵密道运私盐,再以兵部账目掩护。”
严冰雪将盐渍药水滴在图上,隐藏字迹浮现:“庚七代号,隶属东宫亲卫营,负责兵器转运”——与林婉儿袖中账本一致。
风宝跳回案上,爪子拍向图中一处,正是东宫参事李承乾府邸。
它连拍三下,喙尖啄向“参事”二字。
“他不是参事。”尉迟逸风声音冷下,“他是主使。”
李承乾带人闯进王府时,天还未亮。
三十名暗卫列于前庭,刀未出鞘,却已杀气逼人。
“奉旨查案。”他立于阶上,官服补子金光熠熠,“王府私藏兵部令牌,通敌叛国,罪证确凿。”
严冰雪站在廊下,手中药粉悄然洒向案台。
她将火纹证据铺开,最后一片灰烬嵌入图中,火焰纹连成一线,直指东宫。
李承乾走近,目光扫过案上图纹,冷笑:“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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