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的爪子还踩着那截布条,尖喙抵着绣线边缘,一动不动。
严冰雪伸手取下,布条刚离地,风宝立刻蹦开两步,翅膀一抖:“这玩意儿沾了邪气,鸡不碰第二次。”
她没说话,只将布条摊在案上,指尖蘸了点清水,轻轻抹过内侧。
药水浸过的丝线遇湿泛出淡痕,一幅残缺图纹渐渐浮现——北井下方三丈处,一个“丙三”标记清晰可辨,周围有七道细线呈放射状延伸,末端皆指向地库不同方位。
尉迟逸风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图纹右下角一处微小刻痕上。
那是个倒置的“山”字,中间穿一横线,像某种编号。
他眉头微动,转身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一卷泛黄册子,封皮无字,边角已蛀出小洞。
“祖父留下的《枢要残篇》。”他翻开第一页,纸页脆得几乎要碎,“里面提过‘丙三伪启’之法。”
严冰雪抬头:“伪启?”
“不是真开阵眼,是制造启动假象。”
他指了指图纹中的放射线,“这些是诱引脉,一旦被激活,地库地气会短暂紊乱,守卫误判为阵法运转,反而放松警惕。真正的动作,藏在之后。”
她立刻起身,从药囊取出一支空心铜管,插入北井旁的地缝。
片刻后抽出,管壁内侧附着一层灰黑色粉末。
她吹去浮尘,凑近细看,又用指甲刮下一点放入口中轻抿。
“断息藤灰混青金粉,还有微量陈皮汁。”
她吐出残渣,“他们在模拟阵眼启动时的地气反应。但这味配得糙,火候不到家,真运转起来不会这么涩。”
尉迟逸风合上残卷:“他们想骗我们松防,趁虚而入。”
“可王通已经跑了。”她冷笑,“背后的人却还在动,说明……不是同一路。”
天刚亮,王府外街茶摊刚支起炉子。
一名青衣仆妇挎着药篮走过,往王通家门缝塞进一只小瓷瓶,低声说了句“夫人送的安神汤”,转身便走。
屋内,王通躺在床上,额头冒汗,实则睁眼盯着房梁。
他听见脚步声远去,才慢慢坐起,从床底拖出一只铁盒,倒出几包药粉,尽数倒入香炉。
火苗一舔,青烟升起,带着淡淡的苦杏味。
“影阁的避毒香。”严冰雪站在院墙外,隔着窗纸缝隙观察炉火颜色,“他确实在藏身份。”
风宝蹲在屋顶瓦片上,天未亮就守着了。
它看见王通烧完药粉后,将铁盒埋进后院花坛,又用扫帚抹平痕迹。
到了辰时三刻,一道黑影翻墙而入,刚落地,院角暗处嗖地射出一箭,钉入对方脚前三寸。
那人顿住,没退也没进。
他从袖中撕下一块布条,甩手抛进院中,转身跃出墙外,身法利落却不带杀意。
严冰雪捡起布条,内侧写着四个小字:“断线,勿扰。”
尉迟逸风接过一看,笔迹生硬,像是刻意伪装,但运笔习惯暴露了来源。
“这不是皇子那边的人。”他低声说,“是动摇者。他们发现王通暴露,怕被牵连,主动切断联络。”
“割席自保?”她嗤笑,“可他们忘了,断线也等于宣告——我们的人已经渗进去了。”
尉迟逸风盯着布条看了半晌,忽然转身走进书房。
他取出一张空白军报,用密写药水写下几行字:“地库阵眼受损,丙三锁芯腐蚀过半,七日内若不修复,整阵将崩。”落款伪造为王府守备参军。
“通过王通家仆的堂兄传出去。”他将纸卷交给亲信,“务必让‘影阁’的人亲眼看见他藏信。”
严冰雪回到药房,故意将一包药粉打翻在地。
她弯腰捡拾,提高声音:“北井土色不对劲,丙三锁芯怕是锈穿了,得换新的。”
风宝立刻从梁上跳下来,一拍翅膀:“鸡看见了!昨夜有人挖过!挖到一半停了,土都堆在边上!”
她说完,拎着药包走出药房,顺手把门半掩。
不出半日,西市茶摊就有消息传来:两名男子在角落争执,一人拍桌怒喝“再拖下去阵眼就废了”,另一人压着嗓门吼回去:“你疯了?现在强启,整个地库都会炸!”
尉迟逸风立于檐下,听见风宝在梁上咕咕两声,像是憋着笑。
“吵起来了。”风宝歪头,“一个说要抢钥匙,一个说等‘那个人’下令。鸡听得真真的。”
尉迟逸风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转身走进静室。
他从暗格取出一枚铜牌,正是“丙三锁”的原配钥匙,指尖缓缓摩挲过边缘刮痕。
“他们以为我们在修阵。”他低声道,“其实……我们在等他们自己乱。”
严冰雪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新拓的图。
她将图铺在案上,指着北井下方三丈处的标记:“我比对了祖父笔记里的地脉图,丙三伪启只能维持六个时辰。现在已过去四个半,他们若不信我们中计,很快就会派人再探。”
“那就让他们探。”尉迟逸风将铜牌放入锦盒,锁好,“但别让他们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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