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站在原地,望着天空许久。
然后转身回屋,从柜中取出一块黑色木牌,正面刻着“静安”二字。他指尖摩挲牌面,缓缓放入袖中。
他知道,这一局,不只是江湖的事。
晨光初现,断龙岭山脚。
雾还未散,一条石阶蜿蜒向上,两侧立着两排石兽,面目模糊,口中衔着铜铃。
风从谷中吹出,铃声轻响,不似迎客,倒像送葬。
严冰雪站在这条路的起点,手中握着那张请帖。
她换了装束,素色劲装外披云纹斗篷,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
袖口内衬缝着火药包,舌底含着解毒丹,发簪中藏针,腰间药囊里,除了常用药,还有三包不同颜色的粉末。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石阶。
每走一步,铃声就响一次。
走到第三十六阶时,前方雾中走出两名灰袍人,手持长幡,拦住去路。
“来者何人?”
“严冰雪。”她答得干脆。
其中一人展开名册核对,另一人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开口:“阁主有令,赴宴者不得携带兵器。”
她笑了笑,主动解下腰间药囊,递过去:“全是药,可验。”
那人接过,打开翻看,闻了闻,又用银片试了试,确认无异后点头:“可入。”
她重新背上药囊,继续前行。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雾渐稀,一座三层楼阁出现在山顶。
飞檐翘角,漆色暗红,匾额上“玄音阁”三字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陈旧的压抑感。
门口站着四位执事模样的人,见她到来,一人上前拱手:“贵客临门,阁主已在正厅候您多时。”
她点头,跟着走入。
大殿宽阔,中央摆着一桌宴席,八副碗筷,却只坐了两人。
其余位置空着,像是等人来填。
主位上坐着个紫袍男子,面容清瘦,眼神温和,见她进来,含笑起身:“严姑娘,久仰。”
她拱手还礼:“阁主相邀,不敢不来。”
男子示意她入座:“今日设宴,只为化解恩怨,共谋江湖太平。姑娘侠骨仁心,必不负此望。”
她落座,目光扫过桌上菜肴。七热一凉,汤清菜鲜,看似无异。
但她注意到,自己面前那碗汤,表面浮着一层极细的油光,反着微蓝。
她不动声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是苦的,回甘极慢。
她放下杯,嘴角微扬。
这些人,连掩饰都不认真了。
正欲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鸣叫。
她猛地回头。
风宝站在门边,一身羽毛湿漉漉的,右翅还包着布条,正瞪着殿内众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它怎么进来的?”她脱口而出。
紫袍男子轻笑:“扁毛灵禽,自有通途。我们既诚心相待,岂会拒其于外?”
严冰雪看着风宝一步步走向她,停在脚边,仰头望着她,眼神坚定。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低声说:“辛苦了。”
风宝蹭了蹭她手掌,忽然抬起翅膀,指向大殿角落的一面铜镜。
她顺着望去。
那镜子高约六尺,镜面昏黄,边上刻满符文。
此刻,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十年前在祖父药庐前煎药的模样。
她瞳孔一缩。
听心镜,果然在此。
这镜子不照现在,专摄过往心象。
一旦情绪波动,便会显形,成为揭短攻心的利器。
她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对着主位一笑:“阁主盛情,我敬您一杯。”
男子举杯相迎。
杯盏相碰,清脆一声。
她仰头饮尽。
酒入喉,辛辣中带着一丝腐甜。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风宝忽然跳上座椅扶手,紧紧挨着她,翅膀半张,像在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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