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划,停在那株枯树的位置。
他没有下令抓捕,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对守在门外的暗卫低声道:“盯住那个扫雪的人,看他今晚往哪里去。”
那人依旧低头清扫,动作平稳,仿佛刚才那一截红绳从未暴露过。
可尉迟逸风知道,破局的线头已经露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密报送入书房。
那人收工时并未回仆役房,而是绕到后巷一处废弃柴房,将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墙缝。
不到一刻钟,一名挑担货郎路过,顺手取走纸条,换上另一张新的。
“南三堂的传信链。”尉迟逸风将情报摊开,一条隐秘的传递路径逐渐清晰。
从京城外围到南方三镇,每一站都有专人接应,层层递进,最终汇总至一个名为“南三堂”的据点。
风宝跳上桌沿,爪子重重拍在“南三堂”三个字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啼鸣。
“你也觉得他们有问题?”尉迟逸风抬眼。
风宝不答,只是转头望向挂在墙角的另一幅漕运图,翅膀微微张开,像是在比对什么。
尉迟逸风起身走到图前,指尖顺着几处标记滑动——江州药坊失火、浔阳浮尸案发地、三河镇焚医馆现场……这些地点看似分散,实则都处在南三堂的情报节点辐射范围内。
更关键的是,所有事件发生后,灰药局提供的毒物样本都会延迟两日送达赤面卫手中。
这种时间差,在严密组织里本不该存在。
“分权制衡,互不统属。”他低声自语,“但他们共听一人号令……那就意味着,谁掌握信息,谁就握有主动权。”
他忽然笑了。
真正的裂痕不在人与人之间,而在制度本身。
当权力被切割成三块,又无人能完全掌控全局时,猜忌便会像霉菌一样滋生。
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整座干柴堆。
当晚,尉迟逸风召集两名心腹密探,口述一封伪造密信。
内容简短却致命:“灰药局主事已通敌,所供‘冥引散’含反噬之毒,宜速除之,勿使泄露。”
笔迹模仿得极为逼真,用的是南三堂特有的细毫狼毫,墨中还掺了一味极淡的松烟香——这是他们内部文书才有的习惯。
“把它放在城西老药坊的灶台底下。”尉迟逸风道,“那里是灰药局每月初七交接样本的地方。”
“若他们不信呢?”一名密探问。
“他们会信。”尉迟逸风淡淡道,“人心最怕的不是敌人,而是看不见的背叛。只要让他们觉得有人在背后动手,哪怕证据只有一半,也会先下手为强。”
他还让严冰雪调配了一种无害的药粉,涂在信纸边缘。
这种药不会伤人,但会让阅读者产生短暂的视觉错觉——墨迹像是在缓缓蠕动,如同活物爬行。
“冥契纹会动的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他说,“他们会以为,这是诅咒的征兆。”
一切布置妥当,接下来只需等待。
第三日清晨,第一份回报送到。
灰药局中断了与南三堂的三次例行交接,并秘密调派六名死士,潜伏在南三堂位于浔阳的一处暗桩周围。
“他们在防备。”尉迟逸风看着密报,“但还没动手。”
这还不够。
当天夜里,一名满脸血污的男子倒在江州码头,被灰药局巡夜人发现。他自称是南三堂的联络人,拼尽力气说出一句话:“亲眼看见……他们的头领烧了带标记的药包……那些都是给你们的样本……全毁了……”
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灰药局立刻派人前往所述地点查证,果然在一处废屋残垣中找到焦黑的药渣,其中混杂着几片未燃尽的封皮,上面印着灰药局独有的火漆印记。
“假的。”尉迟逸风听到回报时,语气平静,“但我们得让他们觉得是真的。”
他知道,这一招叫釜底抽薪。
不是直接攻击敌人,而是让他们自己怀疑自己的根基。
第四日午后,消息传来:灰药局主事亲自下令,暂停所有对外供药,并召集核心成员闭门议事。
与此同时,南三堂也加强了防卫,甚至对内部人员开始逐一盘查身份。
“他们开始互相提防了。”尉迟逸风坐在书案后,手指轻敲桌面,“现在,只差最后一推。”
他提笔写下第二道假令,以李承乾旧部的口吻,声称愿出重金收买灰药局叛徒,提供南三堂全部名单。
然后命人将这封信故意遗落在南三堂一名外勤探子必经之路的茶棚桌上。
那探子果然捡到,匆匆带回据点。
当晚,南三堂紧急召集会议。
三更时分,两名骨干突然拔刀相向,一人指控另一人私藏外通密信,另一人反咬对方才是内鬼。
混乱中,一人肩头中刀,另一人被当场扣押。
“不是我们动的手。”尉迟逸风看着密报,“是他们自己乱了阵脚。”
风宝站在窗台上,羽毛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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