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上的影子缓缓抬头,那只枯瘦的手正一寸寸推向窗栓。严冰雪退后半步,指尖已夹住药囊中的一抹淡灰粉末。她没出声,只轻轻拍了下肩头。
风宝立刻竖起颈羽,双爪紧扣她衣领。
就在那手指触到木栓的瞬间,风宝猛然振翅扑出,利爪直取面门。窗外之人竟不闪避,任由羽毛划破脸颊,血痕蜿蜒而下,仍机械地继续推窗。他嘴角抽动,像是被人牵动皮肉般扯出一个扭曲弧度,眼里却无半分神采。
“不是活人。”严冰雪低语,迅速吹响床头铜哨。
三长两短,山庄一级戒备。
警哨声划破夜雪,四面屋檐接连亮起火把。守卫从暗道涌出,弓弩上弦。她疾步走向主厅,边走边将迷神散撒入袖口暗袋,顺手抽出腰间银针,别在耳后。
刚踏入厅门,飞鸽接连撞落院中。一名家将捧着两封密信快步进来:“其余鸽子全失了踪,只有这两只勉强带回。”
她拆开第一封,脸色骤沉。
七处据点,五处已清空。兵力正向寒雪山庄合围,路线呈扇形压来,封锁所有退路。
第二封来自边军旧部:封锁线内有三队巡哨倒戈,匠作监眼线断联逾两个时辰,生死不明。
“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她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盆,“传令下去,烽火台三连爆,通知各小队立即撤离调查区域,原地隐蔽待命。”
家将应声而去。
她转身取出笔墨,飞速写下急令,封入防水竹筒。“风宝!”
风宝从梁上跃下,稳稳接住竹筒,用喙紧咬。
“去鹰崖谷,找慕容轩。让他带游侠队截断南翼补给道,绝不能让他们把药运进山。”她顿了顿,“若遇敌阻,宁可毁道,不可恋战。”
风宝啄了啄她的掌心,展翅冲入风雪。
厅外脚步纷至,数名家将领命列队。严冰雪站在沙盘前,目光扫过众人:“敌方主力尚未抵达,但我们已被锁定。接下来每一刻都关乎生死。”
她指向外围三道环线:“第一层,外坡设陷马坑二十座,填腐草与滑泥,再覆薄雪。敌人若强攻,必损骑队。”
一名家将插话:“若他们绕行?”
“不会。”她冷声道,“他们要的是震慑,是碾压,不是巧取。所以一定会走主道,以势压人。”
“第二层,中岭埋伏弓弩手六十人,分三组轮射。毒烟阵设于隘口,一旦敌近三百步,点燃引信。第三层,内院留撤退地道,直通后山猎户旧居。所有人随时准备转移。”
她取出尉迟逸风昨夜送来的密信,展开其中一道暗码。
片刻后,她眼神微动。
“启用‘冰渊阵’。”她说。
众人一震。
那是祖父晚年所绘的机关图,藏于地库十年未启。传说此阵一旦启动,整座山庄地下暗渠改流,热雾升腾,可在寒冬制造冰面幻象,诱敌坠渊。
“王爷授权我调动王府私卫残部三十人,即刻增防东侧缺口。”她将名单交给副将,“另外,联络邻州义勇,许以重酬,只要能在明日午时前拖住西线敌军半个时辰,赏金翻倍。”
“小姐,”一名老管家低声问,“真要打?”
她看着沙盘中央那面红绸旗,旗上银针刺破冰层,字迹如刀。
“他们既然敢派傀儡来窥视,就别指望我们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一名斥候跌进门来,喘息道:“北坡发现足迹!成列前行,间距一致,约百人规模。带队者……走路时双臂僵直,像提线木偶。”
厅内一片死寂。
“果然是冲着山庄来的。”她冷笑,“把冰渊阵图纸铺上来,我要亲自督阵。”
地库开启,铁匣抬出。图纸展开,层层机关标注清晰。她对照地形,逐一确认枢纽位置。
“东闸由你负责,西闸交给他。引水口必须在天亮前疏通,否则热雾不起,冰面难成。”她指着几个关键节点,“记住,这不是防守,是设局。我们要让他们以为胜券在握,再一脚踩进深渊。”
正说着,远处一声闷响。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炸开。
“烽火台!”有人惊呼。
三连爆已响,意味着外围斥候全部失联或被迫撤离。
她攥紧银针旗,指节微微发白。
“传令各岗,熄灭明火,只留暗灯。所有人换软底靴,禁止高声交谈。敌未至,气先摄——让他们摸不清虚实。”
风雪更急。
她立于厅前石阶,望着漆黑山道。方才那一阵爆炸声后,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连鸟鸣虫嘶都不复存在。
这不像围剿,倒像某种仪式性的逼近。
她忽然想起冰窟石室底部那句刻字——“用药者,皆非自愿”。
眼前这些人,或许也曾是江湖豪客、乡野武夫,如今却被炼成了行走的兵器。
“你们想要战争?”她低声说,“那就来吧。”
这时,又一只飞鸽摇晃着落进院墙,脖颈染血,爪上绑着半截残布。家将取下一看,竟是王府私卫的袖标碎片,上面沾着黑色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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