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区的屋脊在夜色里泛着青灰,风宝蹲在瓦楞最高处,爪子牢牢扣住一片翘起的檐角。它翅膀收得紧,尾羽压低,喙轻轻理了理胸前羽毛,像只寻常夜栖的野鸟。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对面那扇红漆小门。
半个时辰前,它按严冰雪的吩咐飞到这里,爪中还攥着蜡丸和药粉包。如今蜡丸已被藏进翅根下的绒毛里,药粉也已绑牢,只等一个机会——一个人从门后走出来。
风声掠过瓦面,带着初秋的凉意。它不动,也不叫,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终于,门内传来脚步声。
吱呀一声,红漆小门推开一道缝,两名黑衣人抬着一只木箱走出。箱角露着半截竹筒,上面刻着“七转东仓”四个字。一人低声抱怨:“七号废了,接下来走水路。”另一人应道:“信已递出,只等回令。”
话音未落,门又关上了。
风宝耳朵竖了起来,把每个字都记在心里。它没动,等两人走远,才缓缓展开翅膀,贴着屋檐滑翔一圈,落在院外那棵老槐树顶。
从高处看去,营地布局一目了然:三座帐篷呈品字形排列,中央空地残留着铁架烧痕,显然不久前还有篝火;西侧堆着几只木箱,编号与刚才所见一致。巡逻的影子在墙边来回晃动,地上拉了几道细线,挂着铜铃。
它歪头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想拦人?可没说要拦鸡。”
风宝振翅而起,借着云影遮蔽,直扑中军帐顶。利爪勾住帆布接缝,身体稳稳悬住。帐内有说话声,它用喙轻轻啄破一个小孔,往里瞧去。
桌案上铺着一张舆图,几条河道交汇点被圈了出来,其中一处标着“月晦夜渡”,旁边还写着“清河口启运,二十箱货”。
一人道:“鸡鸣前务必焚毁旧档。”
另一人应了一声,从箱中取出一卷纸,朝火盆走去。
风宝心头一紧——那是调度令!
它来不及多想,猛地扑翅下冲,趁着守卫弯腰添炭的瞬间,一头扎进帐内,一喙叼住那页纸的边缘,转身就往外飞!
“有东西!”有人惊呼。
火盆旁的人猛回头,只看见一道黑影掠过帘幕。狗吠声骤起,箭矢破空而来,钉在帐顶。
风宝贴着地面疾飞,绕过木箱,掠过铁架,在屋檐与树杈间穿梭如电。一支箭擦过它的尾羽,带落几根羽毛,但它毫不停留,借着浓云掩月的一瞬,腾空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巷口残垣,严冰雪靠墙而立,目光始终盯着远处屋脊。尉迟逸风站在她身侧,手按刀柄,神情未松半分。
忽然,一道黑影自高空俯冲而下,稳稳落在她肩头。
“喘……喘死我了……”风宝舌头都快吐出来了,爪子一松,一页残纸落在严冰雪掌心。
她立刻低头查看。纸页已被火焰燎去一角,但字迹尚存:“初九夜子时,自清河口启运货箱二十,内藏伪诏及兵符,交由水驿暗桩转运,不得延误。”
尉迟逸风凑近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他们要在皇帝病情稍缓时动手,趁百官入宫问安之际,将伪诏混入圣旨批文。”
“不止。”严冰雪指尖划过“水驿暗桩”四字,“这路线绕开了兵部巡查,说明他们早就在漕运系统埋了人。”
风宝抖了抖羽毛,甩掉几片沾上的灰屑,昂头道:“我还听见他们说‘走水路’,看来七号据点一塌,他们立马换了道。”
尉迟逸风沉吟片刻:“清河口通往内城水道,夜间闭闸,唯有持兵部火签方可通行。他们若能拿到火签,必有内应。”
“现在的问题是,谁给他们签发火签?”严冰雪将残页折好塞入袖中,“兵符能调兵,伪诏能夺权,这两样东西一旦送出,哪怕我们抓到人,也已经晚了。”
风宝跳下她肩头,在地上踱了两步,忽然抬头:“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太急了?”
“怎么说?”尉迟逸风问。
“刚才那两个人,说话慌得很。”风宝咕哝着,“什么‘七号废了’‘只等回令’,一听就是底下跑腿的。真正拿主意的,根本不在营里。”
严冰雪眸光一闪:“你是说,这只是个中转站?真正的指挥中枢另在他处?”
“不然呢?”风宝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家会把伪诏和兵符放在这种破地方?这地方连口热饭都不烧,明显就是个送信的窝点。”
尉迟逸风点头:“所以这张调度令,只是执行层的副本。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拿到了。”
“那就让他们继续以为自己安全。”严冰雪唇角微扬,“我们可以让这个‘安全’,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风宝眼睛一亮:“你要反向传信?”
“不。”她摇头,“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信,还在他们手里。”
尉迟逸风明白了:“你打算派人冒充他们的暗桩,在交接时动手?”
“不是动手。”她声音冷了几分,“是让他们自己拆了自己的局。”
风宝听得热血沸腾,扑扇翅膀:“那我下次能不能直接飞进他们头头的帐篷?偷个花名册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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