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驶过石桥,袖中药囊里的石子猛地一烫。
严冰雪手指一扣,药囊翻面压住热源。她没出声,只将背上的药箱往怀里收了半寸,脚尖轻轻点了点车厢底板。外头赶车的影卫立刻会意,缰绳微抖,车速慢了两分。
山道渐窄,两侧岩壁如刀削般立着,头顶只剩一线灰白天空。前方桥墩还冒着湿气,显然是刚修过不久。她眯眼看了片刻,忽然低喝:“跳!”
话音未落,桥下轰然炸响。
碎石飞溅中,三道黑影从侧路冲出,三辆蒙着油布的商车呈品字形包抄而来。车帘掀开,露出里面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手中兵刃无一不是短匕直刺要害。
严冰雪早已在爆炸前滚出车厢,落地时顺势一滚,撞进路边沟壑。两名影卫甩出烟雾弹,浓烟腾起,遮住敌方视线。她迅速从药箱夹层抽出三枚瓷瓶抱在怀中——其余药包皆是空壳,真货早在昨日便分批藏入沿途暗点。
“烧车。”她下令。
影卫点头,引燃火折子扔向车厢。干透的木料瞬间窜起火焰,浓烟滚滚。敌人逼近时只见到一辆燃烧的残骸,却不知那几口贴着“防疫散”标签的箱子早已被调包。
火光映着岩壁,忽明忽暗。严冰雪伏在沟底,听见脚步声交错逼近,却没有一丝慌乱。她摸出腰间小刀,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珠滴在袖口绣的一朵梅花上——那是出发前与江南医盟约定的标记信号,一旦触发,接应之人便会启动备用联络网。
“走猎户道。”她低声对影卫说,“绕青崖岭北坡,天黑前必须进林。”
两人搀扶着她起身,借着烟雾掩护钻入山林。身后火势未熄,敌方仍在搜查残骸,而他们已悄然转入一条几乎被杂草掩埋的小径。
与此同时,宫中议政殿内,兵部尚书正展开一本账册,声音洪亮:“臣查得,太医院近三月支出超支七成,其中大半药材流向不明。更有甚者,有疫区急报求药不得,王府却私设药库囤积——此等行径,岂非滥用职权?”
殿中文官纷纷附和,声浪如潮。
尉迟逸风立于阶下,神色不动。他缓缓抬头,看向御座上的周慕白:“陛下可愿听臣问一句?若今日不修医典,十年后又有大疫,谁来担责?”
殿内稍静。
他继续道:“账目真假,一查便知。但若因一时流言便停修典籍,将来百姓病无所依,才是真正的失职。臣愿立军令状:三月之内,完成初稿编纂,并亲自督办南地药材调配。若有差池,甘受贬黜。”
周慕白目光微动,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准。”
退朝钟声响起,尉迟逸风转身离去,袍角扫过青砖地面。亲信紧随其后,低声禀报:“西市济仁堂昨夜入库的生乌藤,追踪到一名驼背老贩,现已拘押审讯。”
“不必深问。”他淡淡道,“让他走,但要盯住他去见谁。”
回到书房,他翻开沙盘旁的新报,指尖落在青崖岭位置。那里本该有一道标记,此刻却被抹去,换成了一个极小的墨点——那是严冰雪出发前留下的应急标识,代表“路线变更”。
他凝视片刻,提笔在边上写下两个字:**改道**。
屋脊之上,风宝突然仰颈长鸣。
颈间玉符再度发烫,比先前更甚。它低头啄了啄符牌,又用爪子拨了拨,热度不减反增。它想起严冰雪临行前说的话:“符热三次,镜光示警。”
于是它抬起喙,连啄三下。
瓦片下方机关轻响,一面铜镜自缝隙弹出,斜斜对着日头。阳光折射而下,落在院中石雕凹槽里,形成一道移动的光斑。值守影卫抬头看了一眼,立即转身奔向密室。
“双层封柜开启。”他低声道,“东南方向加强巡防。”
风宝没再动,只是盯着远处林梢。那片树林静得出奇,连鸟都不曾飞过一只。
而此时,青崖岭深处,严冰雪一行已穿出陡坡。
林间湿气重,药箱外皮有些发潮。她靠在一棵老松下喘息,打开箱盖清点。三枚变色瓷瓶完好无损,密封严实。影卫递来水囊,她摇头,只从药囊取出一片薄荷叶含住,驱散疲惫。
“还有多久能到接头点?”她问。
“快了,翻过前面那道岭就是旧猎户棚,慕容少侠的人应在那儿候着。”
她点头,正要起身,忽觉脚下泥土微颤。
不远处传来枯枝断裂声。
她抬手示意噤声,目光扫向林间。树影交错,看不出人迹,但她知道——有人在绕后包抄。方才那一震,是多人踩踏形成的共振,绝非野兽。
“把药分两路带。”她迅速下令,“你们走东线,我引他们往西。”
“不行!”影卫急道,“您不能涉险!”
“正因为我是目标,他们才会追。”她冷笑,“放心,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软脚虾。”
话音未落,林中已有黑影闪动。
她抓起药箱就跑,专挑嶙峋怪石处跃行。身后追兵果然跟上,人数至少六人,步伐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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