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停稳,严冰雪便察觉袖口那朵血绣梅花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她没说话,只将药箱往怀中一扣,脚步未停,径直朝王府偏院走去。
交接房门一关,她立刻抬手示意影卫退到门外。屋内只剩她一人,她才缓缓打开药箱,指尖触到那三枚瓷瓶时顿了顿。蜡封完好,纹路清晰,与她离林前所封毫无二致。可当她用银针挑破封口取液时,针尖刚探入瓶口,一股紫烟便腾地升起,缠着针身往上爬。
“逆蚀化药。”她低声吐出四字,眼神骤冷。
这不是简单的调包,而是用阴溪阁独有的反制手法,将原液彻底污染。更糟的是,她从怀中取出备用的解毒蜡丸,掰开一看,内里已呈灰褐色——连这最隐秘的样本也遭了手。
她迅速命人取来冰匣,将残液封存,又召两名医官分立两侧,各自记录操作流程,不得交谈一句。双盲之法,为防有人篡改数据。
窗台上,风宝突然连啄三下喙。颈间玉符又一次发烫,比前几次更灼人。它仰头长鸣,声音短促而急切。片刻后,铜镜自瓦缝弹出,斜照日光,在石槽里划出一道移动光斑。值守影卫见状,立即奔向密室报信:“玉符三级警示,疑似内鬼激活。”
消息传到书房时,尉迟逸风正翻阅青崖岭行动的日志。他目光扫过接应影卫的签录,眉头微皱——其中一人印章模糊,且签到时间竟比队伍回府早了半柱香。
他还未下令彻查,屋脊上的风宝再度鸣叫。他抬头望了一眼,起身走到门前,声音沉稳:“封锁东西角门,暂停一切文书外传。”
回案前,他拉开书桌夹层,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逆溯图谱”。这是他私藏的情报追踪图,能通过细微痕迹推演敌人潜伏周期。他将那枚刻有“回”字纹的铜片置于图上比对,发现纹路边缘有一道新鲜刮痕,极细,却破坏了原本的能量流向。
“至少两日。”他低语,“他们早已进来,且清楚我们每一步节奏。”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静查不动”四字,压于砚台之下。不惊动,不追责,先让对方以为得手,才能引蛇出洞。
严冰雪踏入书房时,身上还带着山林间的湿气。她将冰匣放在桌上,掀开盖子,露出那三枚黑浊的瓷瓶。
“密封无损,蜡印完整,外人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她盯着尉迟逸风,“除非……有人提前知道配方,并在我们出发前就埋下了反制手段。”
尉迟逸风点头:“但问题不止于此。蜡丸也被毁,说明敌人不仅知悉药理,还掌握了你随身携带的秘密样本。这已不是外部截获能做到的事。”
“你是说,府里有内应?”她声音不高,却透着寒意。
“不是普通下人。”他摇头,“能接触到交接流程、知晓蜡丸藏处、还能避开双盲记录的人,必是高层影卫或密室轮值。”
两人沉默对视,空气中浮起一丝微妙的裂痕。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判断上出现分歧——一个坚持证据链封闭,一个认定内部已被渗透。
风宝这时跳上桌,爪子拨弄着那颗失效的蜡丸,又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玉符,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
严冰雪目光一闪:“它在提示什么?”
她忽然想起一事,急忙从腰间解下随身玉符,贴在耳畔细听。果然,残留波动中有一丝微弱回响,频率奇特,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寒星砂……”她喃喃道,“玉符和蜡丸都用了寒星砂做引,本该互不干扰,但现在它们产生了共振。”
尉迟逸风立刻明白:“有人用同源材料做了个接收器,既能干扰蜡丸,又能模仿玉符信号。”
“所以这不是单纯的破坏。”严冰雪眼神渐亮,“是误导。他们故意留下痕迹,想让我们顺着某个方向追查,好落入陷阱。”
风宝忽然转头,朝着西侧歪了歪脑袋,又用爪子在地上划了一下。
“西边?”尉迟逸风看向严冰雪。
“废弃药库。”她接话,“那里曾是老太医存放禁药的地方,三年前一场大火烧空了整栋屋子,之后再没人进去过。”
“偏偏是最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尉迟逸风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指尖落在西侧区域,“若有人借修缮之名进出,极难察觉。”
他转向门口:“传令下去,查最近十日内所有前往西侧药库的人员名单,尤其是夜间出入者,一个都不能漏。”
话音未落,一名影卫匆匆进门,双手捧着一块沾灰的木牌:“禀王爷,刚才清扫屋顶时,从风宝栖息的瓦缝里发现了这个。”
尉迟逸风接过一看,是一块残破门牌,边角焦黑,显然来自那场大火。正面字迹已毁,背面却用炭笔写着一行小字:“旧根未断,新芽勿近。”
屋内三人皆是一怔。
严冰雪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道:“这不是警告,是邀请。”
“谁会在这个时候留下这种东西?”尉迟逸风问。
“要么是当年幸存的人。”她缓缓道,“要么……就是想让我们以为还有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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