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耳朵一动,猛地抬头望向门外长廊,爪子重重拍在漆盒上。严冰雪立刻站起身,手已按在药囊口,目光扫过尉迟逸风。
他微微颔首,眼神沉稳,没有多言,却已明白她的意思——昨夜未爆的陶罐只是开始,真正的攻势还在后头。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王府外传来喧闹声。一名侍卫急步奔来,手中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王妃,街上到处贴着这种传单,百姓围观看热闹,还有人抄录传发!”
严冰雪接过那纸,粗略一扫,嘴角反而扬起一丝冷笑。纸上字迹歪斜,内容却极尽煽动:**“医女严氏私藏火器,图谋不轨,王府暗通江湖逆党,欲行刺天子!”** 落款空无一字,却画了个残月加三点的标记,与陶罐底部印记如出一辙。
“他们倒是会借力打力。”她将纸递还,“把所有能找到的都收上来,一份也不能漏。”
尉迟逸风站在窗边,声音低而冷:“这不是市井流言,是精心编排的攻心之策。今日百姓信了,明日朝中御史便有借口上本参劾。”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凭实据。”严冰雪转身走向书案,提笔蘸墨,落纸如刀。
她亲自执笔写了一份《澄清书》,条分缕析列了三件事:其一,王府查获的陶罐已于清晨送交刑部备案,由尚书亲自签收;其二,残月印记经查系城南黑市私贩所用,近三个月已有五起走私案牵涉此记号;其三,西角门小厮赵三携赃潜逃,其妹正是严雪柔陪嫁婢女,二人往来频繁,账目不清。
末尾她郑重署名“医女严冰雪”,并加盖一枚铜印——那是祖父曾任太医院副使时留下的官印,虽无实权,却是正统身份的象征。
“拿去。”她将文书交给侍卫,“抄四十份,张贴在城南药铺、驿站、茶楼、布庄门口。每处必须有人值守,凡有质疑,当场宣读解释。”
侍卫领命而去。
风宝跳上桌,盯着那份原稿看了半晌,忽然用爪子拍了拍“严雪柔”三个字,咯咯叫道:“这名字又来了!上次是炸弹,这次是黑纸,下次是不是要变出个鬼来吓人?”
尉迟逸风难得开口接话:“她若真能变鬼,倒省了我们查案的工夫。”
严冰雪轻哼一声:“她不敢露脸,就靠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搅浑水。可越是遮掩,越容易露出马脚。”
她顿了顿,忽问:“那些传单用的是什么纸?”
侍卫回道:“像是旧贡纸,质地细密,但边缘泛黄,应是库存陈料。”
她眸光一闪,立刻命人取来严雪柔前几日送来的节礼礼单。那上面的记事纸,正是同一批贡纸裁下的一角。
“果然是从她院子里流出去的。”她指尖轻敲桌面,“先让外面传唱去吧,咱们也该听听老百姓怎么说。”
她换下劲装,披了件素色斗篷,带风宝出了府门。
刚走到东市口,就听见茶楼二楼有人打着快板唱道:
> “王府深处藏火雷,
> 医女勾结江湖贼;
> 一夜炸得墙倒塌,
> 天子脚下乱如麻!”
底下哄笑声一片。
严冰雪不动声色走入隔壁百年老字号“济安堂”,掌柜认得她,连忙迎上前。她开门见山:“我听说有人在传王府私藏火器,您信吗?”
老掌柜捋须摇头:“老夫行医五十载,火油铁砂这类东西,药房熬膏时也常用。真要炸楼,岂是一罐就能成事?再者,若是真想谋逆,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早几年王爷卧病时下手,岂不更便宜?”
她点头:“您这话讲得在理。”
说着,她从随身药囊取出一块陶片,正是昨夜拆解后的残片之一,递过去:“您瞧瞧,这是不是普通火器材料?”
老掌柜戴上眼镜细看,又凑近闻了闻,断言道:“这是劣质火油混合粗硫粉,威力有限,且极易受潮失效。真正懂行的人不会用这种货色做大事。”
“所以呢?”她问。
“所以啊——”老人抬眼看着她,“有人想吓唬人,而不是真杀人。”
她笑了,拱手告辞。
走出药铺时,风宝扑腾着飞上屋檐转了一圈,落地后用爪子在地上划了个大叉,又指了指茶楼方向。
“你是说,说书人也是他们安排的?”她眯起眼。
不多时,王府派去盯梢的侍卫回报:那说书人今晨才出现,平日并不在此地献艺,且每次唱完那段快板,便有人从后门递给他一包碎银。
“查清楚是谁给的银子。”她淡淡道,“别惊动他,只盯住路线。”
当晚,证据陆续汇总。
所有传单所用纸张均来自同一叠库存贡纸,而这类纸张仅配发给皇亲府邸及三品以上官员家用。严雪柔院中废弃的账册、请帖草稿,皆与此一致。
更关键的是,浆洗房一名仆妇招供,曾替严雪柔的婢女传递过一个布包,说是“旧衣改做的抹布”,但她打开看过,里面全是白纸。
“源头清楚了。”她将一叠材料合上,放在尉迟逸风面前,“纸、人、路,三条线都指向她院子。但她自己不出面,幕后还有润色文辞的人——能写出这种煽动性文字的,绝非寻常帮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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