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窗,烛火猛地一晃。严冰雪没动,手指仍压在抽屉边缘,那枚染血的针包静静躺在信件最底层。她听见屋梁上风宝咕哝了一声:“他还会来的。”
她没应,只将济生令收回腰间,令牌贴着掌心滚烫了一夜,此刻却已冷却。
天未亮,尉迟逸风便到了。他站在门外,声音不高:“朝会提前了。”
“我知道。”她起身披袍,动作利落,“李承乾昨夜调了两队亲兵入城,打着巡防名义,实则埋伏在南巷三处要道。”
尉迟逸风点头:“他也知道,今天躲不过。”
两人并肩出府,一路无言。宫门开启时,金殿之上已聚满文武。李承乾立于左列首位,华服整肃,面色沉稳,见二人入殿,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严冰雪径直走到殿中,从袖中取出铁盒,打开,将羊皮图平铺于玉阶前的案上。
“诸位大人请看。”她声音清亮,“此图为七星聚心局,七点连心,正对后山禁林古碑遗址。而那蓝花,只生在京郊废弃驿站井底周边——恰好,李大人名下私田,距此不足三里。”
有人低声议论。
李承乾冷笑一声:“荒唐!一张来路不明的破图,也敢在朝堂之上污蔑当朝重臣?”
尉迟逸风踏前半步:“那若再加上驿站井底挖掘记录呢?辰时三刻,三人持镐锹潜入,携地图残片,与你府中暗卫口供一致。”他抬手,一名亲卫捧着卷宗上前,“这是昨夜抄录的进出账目副本,连工具数量都分毫不差。”
李承乾眼神微缩,随即昂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说是我派人毁碑灭迹?可有证据?”
“有。”严冰雪目光如刃,“你怕启灵门开,因门后藏着当年毒杀先帝侍医的名录——你的名字,在第三页。”
满殿骤静。
李承乾脸色变了变,旋即大笑:“笑话!我为何要杀几个无权无势的老医官?说我勾结江湖逆党?说我妄图操纵夺嫡?你们拿不出真凭实据,不过是为了夺权,不惜构陷忠良!”
他话音未落,猛拍腰间玉佩。
风宝一直蹲在殿角铜鹤上,此刻双翅一振,疾飞而下,利喙精准啄断丝绳,玉佩坠地,咔嚓裂成两半。
尉迟逸风冷眼扫过:“你以为藏在仪仗兵里的死士能动手?本王的人,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换了岗。”
话音落下,两名伪装侍卫被押出大殿,面罩撕开,赫然是逆星阁残部。
李承乾额头渗汗,但仍强撑:“你们……你们这是设局!是诬陷!”
严冰雪从怀中取出纸条,展开于众目睽睽之下:“这封信,是从槐树洞里取出来的。上面写着‘鸡鸣为信’,折法是当年学医时我们师门传讯的习惯。松脂混苦杏味,是林修远独有的标记。”她盯着他,“你派他监视王府,让他确认冲喜是否成功。可他没告诉你,真正的药引不是新娘,而是那晚点燃的安神香里,混入了蓝花粉。”
“你三次想毒杀尉迟逸风,第一次用寒骨散,第二次是迷魂膏,第三次是蚀脉露。每一次,都被风宝啄翻食盒。”她转向殿侧证物匣,取出一只小瓶,“最后一次残留的毒素还在,经太医院比对,来源正是你府中药房。”
老丞相颤巍巍站出来:“这……这些事,当真?”
尉迟逸风声音冷彻:“你以为自己藏得好?可你忘了,替嫁那日,你亲自派人在王府外守了整整一夜。你不信天命,只信你亲手布的局——包括让严家逼她替嫁,只为确认那个‘病秧子’能不能活下来。”
“你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严冰雪接道,“先帝驾崩前,七名御医离奇暴毙,表面说是疫病,实则是你用蓝花提炼的慢毒,逐个清除知情者。而那名录,记载了谁参与配药、谁知晓真相——你必须毁掉它,否则启灵门一开,血祭之印自现,所有罪行都会浮现。”
李承乾踉跄后退一步,嘴唇发抖:“不可能……那些东西早就烧了……”
“烧了?”尉迟逸风冷笑,“那你为何昨夜派人去砸石碑?为何今晨加派死士守驿站?你怕的不是灵狐,是你自己种下的因果,终于要反噬。”
殿内鸦雀无声。
李承乾忽然抬头,嘶声喊道:“我所做一切,皆为清君侧!为铲除奸佞!为大周江山稳固!”
“奸佞?”严冰雪逼近一步,“你说谁是奸佞?是救活百姓千人的医者,还是你豢养的杀手?是冒着性命递消息的旧友,还是你藏在私库里的三百柄违制刀?”
尉迟逸风抬手,一份密报呈上:“大理寺刚刚搜查李府,起出兵器、毒药、与江湖门派往来的十七笔账目,连暗桩代号都列得清楚。你口口声声为了江山,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挖它的根基。”
李承乾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喘着气,眼神涣散:“我以为……我能赢……”
“你输在,低估了一个女子能走多远。”严冰雪收回目光,“也低估了一只公鸡,能记住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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