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灰白,一行人踏着残夜归途。风宝飞在最前,翅膀扑腾得有些吃力,右爪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羽毛上。
王府大门缓缓开启,守门亲卫见到这副模样,脸色一变,立刻抬出担架。严冰雪没让人多问,只说一句:“闭嘴做事。”
她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巷子口的灰烬还在飘,没人说话。
入府后第一件事,是清点人数。六名亲卫活着回来,三十七人没能走出那场火战。严冰雪站在厅前石阶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令:“今夜之事,谁也不准提半个字。违令者,逐出王府。”
风宝跳到廊柱顶端,冲底下嚷:“听见没?梦里说梦话我都听得见!”
有人想笑,笑不出来。
尉迟逸风靠在门框边,左肩的伤渗着血,湿透半边衣料。他没进正堂,直接去了偏院。严冰雪跟过去时,他正自己拆绷带,手指发抖。
“别动。”她走过去,拿过剪子剪开布条。
伤口裂开了,边缘发红。她低头看了看,没说什么,取药膏涂上去。尉迟逸风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这样会死。”她说。
“现在死不了。”他回。
慕容轩被安排在东厢客房。他躺下时还在握剑,手臂上的伤比预想严重,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严冰雪进来时,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缝几针,忍着。”她打开药箱。
他点头,咬住一块布。针穿过皮肤时,他额头冒汗,但腿没抖一下。
等处理完所有人,天已大亮。严冰雪洗了手,在正厅坐下。尉迟逸风和慕容轩先后进来,一个脸色发青,一个走路虚浮。
风宝落在桌角,咕哝:“你们要是都死了,我可不给你们收尸。”
“那你先去把院子巡一遍。”严冰雪说。
它拍拍翅膀飞走了。
厅内只剩三人。严冰雪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摊在桌上。
“兵部侍郎周延年。”她指着印文,“昨夜那些人用的战术,不是江湖散兵能练出来的。那是军中操典的打法。”
尉迟逸风盯着那行小字:“许以兵部要职,共掌京畿防务。”
“他们不是想杀我们。”严冰雪说,“他们是想逼我们乱动。只要我们反击,就会牵连朝臣,到时候局面失控,他们就能顺势夺权。”
慕容轩坐在椅子里,喘了口气:“所以昨晚的据点,根本就是个圈套。他们知道我们会查,故意留线索引我们进去。”
“不止。”尉迟逸风开口,“敌人清楚王府的布防节奏。火油位置、地道入口、伏兵路线……这些都不是外人能摸清的。府里有内应。”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现在怎么办?”慕容轩问。
“不能再打了。”严冰雪说,“至少不能正面打。”
“你的意思是?”尉迟逸风看向她。
“我们装作退缩。”她说,“你发一道檄文,说要彻查兵部贪腐案,重点点名周延年。他若真勾结李承乾,必定坐不住。只要他动,就会暴露联络方式。”
尉迟逸风点头:“明面上施压,暗地里等他反应。”
“我负责另一条线。”严冰雪继续说,“江湖上有不少医馆与我祖父旧识。我会派人传信,查最近三个月毒药流向。如果他们准备再动手,一定会提前备货。”
慕容轩皱眉:“可如果我们不动,他们会不会干脆绕开我们,直接对新帝下手?”
“不会。”尉迟逸风摇头,“李承乾的目标不只是皇位,他还需要一个‘正当理由’。只要我和周慕白还在,他就必须让我们先犯错。”
“那就拖。”严冰雪说,“拖到他们按捺不住。”
厅外传来脚步声,风宝飞进来,落在梁上:“巡完了,没人偷听。不过西墙根那只野猫今天没来蹭饭,有点怪。”
“让它来不来都行。”严冰雪说,“你现在开始,每天巡三遍。任何人靠近议事厅五十步内,你都要报。”
“那我要加餐。”风宝说,“一天两条虫不够。”
“行。”她答应得干脆。
尉迟逸风站起身:“我会调出暗卫记录,重新梳理近十日进出人员名单。尤其是负责采买的仆役和换岗的守卫。”
“我也不能闲着。”慕容轩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在江湖还有些旧交,可以放出风声,就说王爷重伤不起,士气崩溃。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可以。”严冰雪点头,“但消息不能太假。你得让对方相信,又不至于彻底放弃追击。”
“明白。”他说,“就说是重伤未愈,短期内不会再出府作战。”
三人商定细节。计划分三步:一是尉迟逸风公开施压,逼周延年露形;二是严冰雪暗中查毒,防备下一次袭击手段;三是派一名可信之人伪装逃亡仆役,混入敌方外围据点探情。
说到最后一环,严冰雪顿了顿:“我们假设他们会按常理出牌……但如果他们已经猜到我们要等,反而提前动手呢?”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此策可行,然须防其逆向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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