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照在破窑外的矮墙上,尉迟逸风指尖还捏着那粒铁屑,目光沉得像压了石块。严冰雪站在他身侧,药囊紧贴腰间,风宝蹲在她肩头,羽毛微微起伏。
他们没有回府。
敌人的脚印、石灰标记、刀环铁屑,还有那个躲在高处不动的人——这些线索缠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从哪里动手。
“不能再等。”尉迟逸风终于开口,声音低而稳,“他们既然能看穿我们,那就反过来布一局。”
严冰雪点头。“我们可以设伏,引他们动。”
计划很快定下:由亲卫假扮主力,从东侧峡谷进发,佯装要突袭敌方据点;真正的精锐则绕道南坡,在半山腰埋伏,等敌人调动时反扑。一切安排妥当,连换防的时间都掐准了三刻钟一轮。
队伍出发时,夜风微凉。
严冰雪走在中段,手始终没离开药囊。风宝飞在前头探路,时不时回头咕哝一句“没人”“路清”。尉迟逸风落后几步,眼神扫过每一个拐角。
行至峡谷入口,四周安静得出奇。
原本该有两班哨岗守在这里,此刻却空无一人。地上也没有脚印,连枯叶都整整齐齐铺着,像是没人踏足过。
严冰雪脚步一顿,抬手示意停下。
她弯腰摸了摸地面,指尖带回一点灰白粉末。不是尘土,是熟石灰。和昨夜屋顶上的一样。
“标记被动过了。”她低声说。
尉迟逸风快步走来,脸色变了。“他们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话音未落,两侧林中火把猛然亮起。
箭雨从高处落下,带着破空声扎进地面。亲卫迅速结阵,举盾护住严冰雪。可敌人早有准备,攻势密集得让人抬不起头。
“撤!退回原点!”尉迟逸风吼了一声。
可退路已被封死。几块巨石从山坡滚下,砸断了来路。前锋部队已经深入峡谷,后军被切断联系,通讯瞬间中断。
敌方精锐从高地跃下,直扑指挥位置。他们动作整齐,分兵精准,明显是冲着尉迟逸风来的。
“双翼包抄?”严冰雪背靠岩石,冷笑一声,“他们不是猜到,是早就知道我们怎么打。”
尉迟逸风盯着战场,眼神冷了下来。“计划泄露了。就在我们定策的时候。”
一名黑衣人突破防线,直逼严冰雪。她抽出腰间银针,迎面刺去,那人偏头躲开,手里的短刃直取咽喉。风宝从空中俯冲,一爪抓在他手腕上,逼得他后退两步。
“左边第三个!趴着装死!”风宝尖声叫。
严冰雪眼角扫去,果然看见一人倒在地上,胸口几乎不动,可手指却悄悄摸向腰间匕首。她立刻扔出烟雾弹,浓烟腾起,逼得那人暴露身形。
尉迟逸风趁机率两名近卫冲上高坡,夺下制高点。他抽出旗令,快速打出三组信号,重新联络各部。
可局势已乱。
亲卫死伤近半,士气动摇。有人开始后退,有人想突围逃走。敌方不断压缩包围圈,步步紧逼。
严冰雪撕开外袍绑带,露出手臂上几道旧疤。“谁现在走,明天他们就会杀进你家门。”
她声音不大,却让几个动摇的人停住了脚。
“我不会拦你们。但记住,今晚散了,就再没人能挡住他们。”
她说完,蹲下身给一名重伤亲卫施针。手法利落,一针入穴,血流渐缓。其他人见状,也咬牙稳住阵型。
尉迟逸风站在高坡上,看着敌军推进节奏。他们不急着歼灭,而是不断试探防线弱点,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他们在等我们犯错。”他低声说。
风宝飞上残破旗杆,昂头啼鸣三声,模仿军中号角。这一声出乎意料,残部闻声齐喝,短暂压住敌势。
尉迟逸风抓住机会,下令收缩防线。他不再强求反击,而是让所有人退守岩堆后方,结成圆阵,固守待援。
“他们以为吃定了我们。”他对赶来的严冰雪说,“那就让他们再贪一口。”
严冰雪点头,从药囊里取出一枚蜡丸。“我还留了东西。”
那是她特制的迷烟粉,遇热即燃。只要敌人敢冲得太近,就能逼出一片混乱。
可就在这时,风宝突然炸毛,翅膀猛地张开。
“上面!”它尖叫。
严冰雪抬头,只见高坡边缘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人没穿铠甲,披着深灰斗篷,右腿微跛,动作却极快。
“是他!”她脱口而出。
尉迟逸风立刻举旗传令,命人封锁高坡通道。可那人早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地上一道浅痕。
“他一直在看。”严冰雪咬牙,“从我们定计开始,他就知道每一步。”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将旗令收回腰间。“现在不是追他的时候。”
他看向四周,敌军仍在逼近,火把连成一片红浪。己方人数不足三成,弹药将尽,只能靠地形硬撑。
“通知外围接应,点燃草垛。”他说。
一名亲卫应声而去。
严冰雪站起身,药囊已经破损,几包药粉洒了出来。她顾不上收拾,继续为伤者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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