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山风停了。严冰雪靠着墙坐了一夜,腿僵得抬不起来。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风宝,小家伙睡得正沉,呼吸均匀。尉迟逸风就坐在旁边,手放在刀柄上,眼睛盯着远处林子。
她动了动手指,掌心还沾着干掉的血和药粉。昨夜那人说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你还活着,便够了。”
这话不对劲。
她撑着墙站起来,膝盖一软,扶了下石壁。风宝被惊醒,扑腾翅膀飞到她肩上。
“怎么,不睡了?”它咕哝。
“该查事了。”她说。
尉迟逸风也站起身,没问她要做什么。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伤员都已安置妥当,轻伤的能走动,重伤的也退了烧。巡哨换了三班,王府援兵清点过人数,报了平安。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养伤,是弄清楚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
严冰雪走进临时搭起的帐子,从包袱里翻出一本旧册子。封皮发黄,边角卷起,是她祖父留下的医案笔记。她翻开其中一页,指尖停在一段字迹上。
“永昌三年冬,有客夜至,面覆铁具,左肩贯穿伤,失血甚多。言语不清,只反复道‘未完成’。三日后失踪,未留姓名。”
她合上书,抬头看向尉迟逸风:“时间对得上。”
他站在帐口,眉头微皱。“北境兵变也是那年冬天。”
“你查你的卷宗,我查我的医案。”她说,“总有一条路能通到他身上。”
尉迟逸风转身去了书房。半个时辰后,亲信送来一叠旧档,全是关于十年前北境边关那场兵变的记录。主将被斩,副将通敌,全军覆没。但其中有几份供词写着:事发当晚,有人看见一道黑影从营中突围,身法极快,手持短刃,专挑守卫薄弱处走。
风宝跳上桌,用喙啄了啄一张地图。“雁回谷。”它说,“这地方我去过,石头缝都能藏人。”
严冰雪看了它一眼。“你什么时候去过雁回谷?”
“上次追兔子。”它理直气壮,“那山谷两边高,中间窄,进去容易出来难。除非你知道暗道。”
她盯着地图,忽然想到什么。“那人昨夜出现的位置……是不是也在这一带?”
尉迟逸风点头。“离雁回谷不足十里。”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王府管事送来了新换的炭盆和热水。严冰雪洗了手,把那本医案摊开在桌上,又取出纸笔,开始整理线索。
第一行写:面覆铁具,左肩旧伤,惯用左手使短刃。
第二行写:武功路数偏北地寒刃一脉,出手干净利落,不杀无谓之人。
第三行列得最长:昨夜救我们,却只看尉迟逸风一人;说‘你还活着,便够了’;指尖划出金痕,疑似‘天机引’。
她停下笔,抬头看他。“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十年前,北境有个副将,姓沈,名沉舟。他救过我一次。那时我病重出京疗养,途中遇袭,是他带人拼死护我脱险。”
“后来呢?”
“兵变之后,朝廷定他通敌,满门抄斩。没人见过尸体,也没人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
风宝突然跳到那张玉佩拓图上。“这个纹路,我在哪见过。”
“哪儿?”
“梦里。”它歪头,“不对,是在你药箱夹层里!你忘了?上次整理的时候,掉出来一块碎玉,半边刻着‘尉迟’,另一半断了。”
严冰雪猛地起身,冲进自己的卧帐。她翻出药箱,打开底层暗格,果然摸到一块残玉。她拿回书房,放在灯下比对。
纹路完全吻合。
“这块玉……是我祖父给我的。”她说,“他说是一位恩人所托,若将来有人拿着另一半来找我,就要帮他。”
尉迟逸风伸手接过,指腹摩挲断口。“我父王身边确实有个贴身护卫姓沈,就是这位副将。他曾立誓守护尉迟家血脉,我也曾答应保他家人周全。可后来……我没能做到。”
帐内一时安静。
火盆噼啪响了一声。
严冰雪重新铺开纸,写下最后一句:此人并非偶然现身,而是等待多年。他的目标不是我们,是当年真相。
“他昨夜出手,不只是救人。”她说,“是在确认你还活着。”
尉迟逸风看着那块残玉,声音低了几分:“如果真是他,那他这些年一直活着,一直在查那场兵变的真相。”
“而我们现在,成了他计划的一部分。”
风宝蹲在桌角,翅膀收拢。“你们说,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你会康复?知道我们会在这儿?知道敌人会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它。
“你是说……”严冰雪慢慢开口,“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尉迟逸风走到窗前,望向宫城方向。晨雾未散,屋檐滴水。
他低声说:“他不是来帮我们的。”
“他是来借我们的手,掀开那些被埋了十年的东西。”
严冰雪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把所有线索都圈了进去。中间空着,只写了两个字:沈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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