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守护倡议发布会”的方案,在沈皓明、苏老师基金会以及梧桐里居委会刘主任的共同推动下,迅速敲定。时间定在两周后的周六下午,地点选在梧桐里社区活动中心的小礼堂——既有在地性,又能容纳五十人左右的规模。拟邀名单包括文化学者、本地媒体、关注城市议题的艺术家、基金会合作伙伴,以及最重要的:梧桐里自愿分享故事的老街坊代表。
目标明确:将“记忆拼图”从一个试点项目,正式推向公共视野,为其披上更坚固的“社会价值”与“公共倡议”铠甲,以对抗来自谢永安方面的无形压力。
方案通过了,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如何让这场发布会不流于形式,真正打动人、引发共鸣?如何确保那些鲜少面对镜头和话筒的老街坊们,能自然、自信地分享?如何在有限的预算和时间内,营造出既有温度又有质感的氛围?
项目组再次进入高速运转状态。乔妍负责内容策划和嘉宾对接,王磊负责场地布置和物料准备,实习生小陈继续深耕社区联络,而沈明珠,则主动揽下了最棘手的一块:老街坊发言环节的筹备与排练。
“排练?”王磊听到这个词时有点懵,“明珠姐,咱们又不是搞文艺汇演,让爷爷奶奶们讲自己的故事,还要排练?”
“当然要。”沈明珠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全新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个简易的麦克风图案,“但不是排练‘表演’,是排练‘自然’。很多人第一次上台,面对那么多陌生面孔和镜头,会紧张、忘词、或者讲得过于零散。我们需要帮助他们梳理脉络,找到最打动人的那个‘点’,建立一点基本的镜头感和时间感。这不是修饰,是赋能。”
她说的有道理,但执行起来难度不小。首先要说服老人家们接受“排练”这个概念,不能让他们觉得被“指导”或“摆布”。
沈明珠的办法,依然很“沈明珠”。
她没有召开正式的“排练会”,而是以“聊聊发布会细节,看看咱们怎么讲得更得劲儿”为由,提着几盒老式点心(桂花糕、绿豆糕),挨家挨户拜访那几位初步同意发言的老人。地点就在他们自己家里,或者老张理发店、时光杂货铺这些他们熟悉的环境。
第一位拜访的是在风筝活动中画出精美老厂房素描的周爷爷。周爷爷退休前是机械厂的技术员,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对“上台”既期待又忐忑。
沈明珠没急着问故事,先拿出平板,播放了一段其他城市类似活动中,一位老人讲述老街往事、引发观众共鸣的短视频片段。“周爷爷您看,这位老先生讲得就特别舒服,就像跟邻居拉家常,但又句句在点子上。”
周爷爷看完,点点头:“嗯,是不错,娓娓道来。”
“咱们梧桐里的故事,一点不比他的差,甚至更生动。”沈明珠顺势说,“我听说您当年参与过厂里那台大型龙门吊的安装调试?那个过程肯定特精彩,能跟我细说说吗?”
提到专业领域,周爷爷眼睛亮了,话匣子打开。沈明珠认真倾听,偶尔插问,引导他讲出过程中的困难、趣事和最后成功时的自豪。聊了半个多小时,她用录音笔(征得同意)录下,然后简单地用笔在纸上画了个“故事脉络图”:
起点:接到任务(担心) -> 过程:勘测、计算、克服技术难关(几个关键细节) -> 高潮:吊装成功那一刻(感受) -> 结尾:如今看到老厂房改造的感想(新旧对比)。
“周爷爷,您看,您刚才讲的,天然就有起承转合。”沈明珠把纸推过去,“如果上台,咱们就按这个大概的脉络来,不用背稿子,就想着是给来咱们梧桐里做客的新朋友,讲讲咱这儿的‘光荣历史’。时间控制在五到七分钟,正好。我帮您记着时间,咱们可以试着顺一两遍,找找感觉?”
周爷爷看着那张简单的脉络图,觉得清晰了不少,抵触情绪大减:“成!那就……试试?”
就在周爷爷家的小客厅里,第一次非正式“排练”开始了。沈明珠当听众,适时给予鼓励和简单的反馈(“这里细节特别生动!”“这个地方稍微停一下,效果更好”)。两遍下来,周爷爷明显自如了许多。
拜访第二位李奶奶时,遇到了新问题。李奶奶是当年纺织厂的挡车工,性格爽朗,故事多,但讲起来容易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哪儿。
沈明珠这次带了个小道具—— 一把彩色的回形针。“李奶奶,您每讲到一个有趣的人或者事儿,我就往这盒子里放一个回形针,咱们看看最后能攒多少‘宝贝故事’!”
李奶奶觉得有趣,讲得更起劲了。讲完后,沈明珠倒出回形针,说:“李奶奶,您看,这么多‘宝贝’!咱们上台时间有限,能不能挑三颗最亮、最不一样的‘宝贝’重点介绍?比如,您刚才说的‘姐妹互助组’比赛的事儿,还有偷偷用边角料给女儿做头花的事儿,都特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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