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场文试的时间渐近尾声,考生都已停笔,考场内涌动的才气也渐渐平息下来。
方运那首“出县”的《春晓》试卷,早已被收走,在众多或耀眼或尚可的成绩中,如一滴水落入大海,未掀起任何波澜。
赵虎几次瞥向方运的方向,脸上的讥讽越来越浓。
柳如烟更是彻底放下心来,已经开始构思考后如何进一步宣扬方运的“平庸”,坐实他狂妄无能的形象。
高台之上,孙考官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在方运的考棚上停顿了一下,嘴角阴冷。
他清了清嗓子,运起一丝文气,声音顿时传遍整个考场。
“诸位考生,首场文试,诸位才情已现。然,文道无穷,尤重急智与应变。本官与诸位考官合议,决定临时加试一题,以考校诸位的真实功底!”
加试?
考场内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临时加试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往往是为了进一步筛选人才,或者……刁难某些人。
不少心思灵敏的考生,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方运所在的考棚。
孙子权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继续道:“加试题目为——咏物!需紧扣一物,咏其形,抒其神,限一炷香内完成!”
题目公布,众人尚在思索咏何物为好时,孙子权的目光精准锁定在了方运身上。
“方运!”
“本官听闻你素有急智,方才门外更是狂言‘舍我其谁’。”孙子权语带讥讽,“既然如此,这加试第一题,便由你来起个头,也好让诸位同考见识一下你的‘风采’!”
“至于所咏之物嘛……”
孙子权故意拖长音调,目光掠过考棚窗户,指向窗外不远处,一株在残冬寒风中摇曳、干枯得没有半片绿叶的老柳树,冷笑出声。
“便咏它吧!此柳枯槁如此,正合某些不合时宜、自取其辱之人!方运,你可要好好咏叹一番!”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咏一株枯死的柳树?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刁难!
枯柳,在文人意象中,常代表衰败、死亡、末路。
在县试这等追求生机、前程的场合,咏枯柳,本就是极难的题目,极易写得死气沉沉,不祥不吉。
更何况,孙考官还将其与“不合时宜、自取其辱”之人相比附!
这简直是把方运往死里逼!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与绝杀之局!
众目睽睽之下,方运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立刻走向桌案,而是哈哈一笑。
“孙考官,你费尽心机,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刁难我?”
“指着一株枯柳,就想断我方运的文路?就想让我自取其辱?”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可怜!可叹!”
“今日,我便让你,让你们所有人明白。”
“在我方运面前,枯木亦可逢春,绝境亦是通途!”
“尔等眼中之绝路,在我笔下,便是通天大道!”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那株在寒风中最显顽强生命力的枯柳,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他走到专为桌案前,铺开试卷,伸手拿起毛笔,蘸墨,润笔。
两个大字率先跃然纸上——《咏柳》!
紧接着,诗句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前两句一出,考场内修为稍高的考官和考生便是一愣。
碧玉?丝绦?
这……这写的是窗外那株枯败的老柳?
这比喻何等新奇!何等华美!与那枯槁之景简直是天壤之别!
才气随之涌动,试卷上白光泛起,瞬间就达到了“出县”层次,并且还在攀升!
“死到临头,还敢胡写!”赵虎低声嗤笑,但心底却莫名闪过一丝不安。
孙子权眉头紧皱,这诗句……不对劲!
就在这时,方运笔走龙蛇,后两句悍然落笔: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轰!
方运面前的试卷不再是散发白光,而是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青色光柱,冲天而起!直接冲破了考棚的屋顶,直上云霄!
整个考场被一股庞大而温和的生机之力笼罩,那青光浓郁得如同实质,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绿色光点如精灵般跳跃!
诗成,鸣州!
“鸣州异象!是鸣州诗出世!”
“我的天!鸣州诗!竟然是鸣州诗!”
“他写的不是枯柳吗?怎么会是‘碧玉妆成’、‘绿丝绦’?这、这意境扭转乾坤了啊!”
“二月春风似剪刀……妙!太妙了!这比喻鬼神莫测!”
“刚才谁说他是废物?谁说他徒有虚名?这要是废物,我们是什么?渣滓吗?”
“孙考官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这脸打得太响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道青色光柱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桥梁一般,将浩瀚的天地文气接引而下,精准地灌注到窗外那株被孙考官用来羞辱方运的枯柳之上!
奇迹发生了!
在所有人惊诧中,那株干枯皲裂的老柳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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