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宝飞舟之上。
飞舟舱内,方运与老师苏守正对坐,清茶雾气袅袅。
“心中可有疑惑?”苏守正抿了一口茶,率先开口。
方运沉吟片刻,恭敬道:“学生确有些不解。严律公之事虽暂了,但其背后势力与那‘影殿’绝不会善罢甘休。此时离开天南府,是否……”
“是否显得怯了?或是将祸水引向了州城?”苏守正眼中了然。
方运点头:“学生确有这般顾虑。”
“避其锋芒,并非怯懦,而是智慧。”苏守正放下茶盏,语气转为严肃,“天南府池水已浊,且太小。严律公代表的是《金科律》的僵化秩序,而‘影殿’……其根须之深,恐远超你我想象。你继续留在那里,如同明灯置于暗室,所有暗箭皆朝你一人而来,防不胜防,亦会牵连天南无辜。”
他顿了顿,继续道:“州城则不同。此地龙蛇混杂,势力盘根错节,反而能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江州州文院并非铁板一块,院主与刑律殿素来不和,亦有其他派系倾轧。你在此地,有更广阔的空间周旋,亦有更多借力打力的可能。此其一。”
“其二,”苏守正目光深邃地看向方运,“你的‘文心’对《金科律》的排斥反应,乃千古未闻之异象。其根源,绝非一府一州之事,恐涉及圣院立法之本。州文院的‘万卷藏书楼’内,或有关于《金科律》源头及历代修订的孤本秘卷,这是在天南府绝对接触不到的。你需要来这里,查清根源,方能知己知彼。”
“其三,”他语气微沉,“据为师所知,‘影殿’在江州的活动远比在天南府频繁。他们刺杀于你,绝非无的放矢。来此,亦是引蛇出洞,或许能更快查到幕后主使的线索。此为阳谋,亦是险棋,但你已别无选择,唯有勇猛精进。”
方运闻言,心中豁然开朗,所有疑虑尽去。
“学生明白了。多谢老师筹谋。”方运心悦诚服地行礼。
“嗯。”苏守正微微颔首。
文宝飞舟缓缓降落在江州州城的专用渡口。
舟门开启,苏守正一袭朴素麻衣,率先走下,方运紧随其后。
刚踏出飞舟,一股远比天南府浓郁的天地元气便扑面而来。
举目望去,州城城墙高耸入云,其上符文隐现,城门处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江州州城,果然气象非凡。”方运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与此地相比,天南府确实只能算边陲小城。
苏守正神色平淡,淡淡道:“一州之枢,文华鼎盛,亦藏污纳垢。水,比天南深了十倍不止。谨言慎行,然,文心不可屈。”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方运恭敬应道。
两人并未张扬,收敛气息,如同寻常文人般步行入城。
然而,方运“诗成镇国”、“逆伐大学士”的事迹,早已通过各方渠道传到了州城顶层圈子。
州文院深处,几位院判围坐在檀木案旁,香炉青烟袅袅。
“苏守正……竟真将他带来了。” 李深之轻叩桌面,“诗成镇国,逆伐大学士,此子确为惊世之才。然其性如烈火,不循常规,甫至天南便掀翻棋局,恐非易与之辈。”
周世宏冷哼一声:“天才?自古天才易夭折!严律公纵有不是,亦代表州院颜面。苏守正如此行事,未免太过护短。此风若长,州院法度威严何在?”
而始终闭目养神陈明远的缓缓开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然我江州,莫非已无容才之量?《金科律》之弊,非一日之寒。此子文心异动,或许……正是契机。”
与此同时,刑律殿内气氛肃杀。
“查!” 首座长老秦厉山声音冰冷,“将此子方运的底细,连同他与苏守正抵达州城后的一举一动,给本座查个水清弊绝!苏守正以为将他带离天南便可暂避风头?殊不知,这州城,才是真正的漩涡中心!”
茶楼酒肆中,方运的故事被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
“听说了吗?那天南府的方运,就是作出镇国诗篇、硬刚大学士的那位,来咱们州城了!”
“可是那位‘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方解元?如此人物到来,必能让这死水一潭的州城,搅动些风雨!”
“强龙不压地头蛇。州城水深,关系盘根错节,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人,虽有才学,只怕步步维艰 。”
“方解元乃我辈楷模!不媚权贵,以诗文镇国,方显我文人风骨!”
“真希望有机会能与方解元讨教诗文,若能得他指点一二,胜过苦读十年!”
“哼,乡下地方来的狂生,侥幸得了一两篇镇国诗文,便不知天高地厚。州城可不是天南那等小地方,看他能狂到几时。”
而苏守正径直带着方运走向位于城中心的江州州文院。
州文院建筑恢宏,殿宇楼阁鳞次栉比,飞檐斗拱间有文气缭绕,门前两尊瑞兽石像默立,肃穆庄严。
大门前广场开阔,进出之人大多气息沉稳,衣着考究,非富即贵,或是文道修为不俗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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