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时没有?” 祁同伟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却没能驱散他身上的冷意。“小艾,你说得对。我出生的时候,确实什么都没有。我吃不饱饭,穿不起鞋,冬天光着脚走十几里山路去上学,为了凑齐大学学费,全村人把家里仅有的鸡蛋都拿出来,装了满满一筐。”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直直地刺向钟小艾,那眼神里藏着多年的隐忍与不甘,藏着底层爬上来的艰辛与坚韧:“但是,正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比你们更懂得珍惜手中的权力,更懂得什么是‘民心’,什么是‘规则’!你们生来就在罗马,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 享受着最好的教育,拿着最优质的资源,身边围绕着阿谀奉承的人,你们眼里的规则,从来都是用来约束别人的,不是约束自己的!”
祁同伟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惊雷在包厢里炸响。他指着侯亮平,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侯亮平为什么会输?因为他傲慢!他觉得他是反贪局长,拿着尚方宝剑,就可以无视程序,可以把法律当成儿戏!拿着一个精神病人的证词就敢去闯省委书记的办公室,这是什么?这是对他手中权力的亵渎!这是对组织程序的践踏!钟小艾,你觉得这是我做局?不,这是他自己蠢!是他骨子里的傲慢害了他!”
钟小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可祁同伟的气势太盛,那些话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让她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风衣下摆,指甲将布料掐出了几道褶皱,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慌乱 —— 她从未被人这样当众驳斥,从未有人敢这样撕开她 “特权阶层” 的面具。
“还有你,钟主任。” 祁同伟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钟小艾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话的?是中纪委的领导?还是侯亮平的老婆?如果是领导,请出示公函,按程序办事;如果是家属,请你注意你的态度!这里是汉东,我是副省长,我要对汉东的几千万老百姓负责,而不是对你们这种特权阶层的面子负责!”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显得格外刺耳。侯亮平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眼神里满是震惊 ——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跟钟小艾说话,哪怕是沙瑞金,也要给钟家几分薄面。他看着钟小艾铁青的脸色,看着祁同伟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人不是他。“茶凉了,就不留二位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亮平,检讨书写深刻点,沙书记等着看呢。”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包厢,雕花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留下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钟小艾,和一脸惊恐、不知所措的侯亮平。包厢里的茶香还在弥漫,可那暖意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尴尬和无声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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