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预言与伏笔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默攥着保温杯走向公交站台。杯里的枸杞茶早已凉透，苦涩味在舌尖蔓延，像极了此刻的心情——妻子化疗的账单、女儿学费的催缴短信，以及昨夜梦到的那场车祸，都在脑中嗡嗡作响。
“小伙子，你的车要载死神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站台长椅上的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捏着半截粉笔，正在水泥地上画着诡异的符号。林默皱眉，这老人总在早高峰时出现，衣衫褴褛却眼神灼亮，仿佛能看透人灵魂。
“别不信，三天内必有血光。”老人突然抬头，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幽蓝，“你闻到死亡的味道了吗？”
林默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远处，曹杨路的晨雾中飘来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公交车队的柴油引擎轰鸣声渐近。他瞥见路口驶来一辆载着两人的电动车，后座青年嬉笑着搂住驾驶员的腰，车身因超载剧烈摇晃。那是违规载人的典型场景，公司安全培训里反复强调的禁忌画面。
“师傅，今天车况如何？”调度员小刘递来排班表时，林默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昨晚检修队说刹车片有点磨损，但队长说还能撑到月底。”
林默握紧方向盘，金属触感冰凉。车厢内，晨通勤的乘客们昏昏欲睡，无人察觉他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后视镜里，那个画符号的老人仍在站台，正对着他的公交车举起粉笔，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
公交车启动时，林默的余光扫过窗外。电动车上的青年突然掏出手机，驾驶员分心瞬间，车身蹭到隔离栏——如慢镜头般倾斜、倒地。苏晴的半边身体摔在机动车道上，而林默的公交车正以15码的速度逼近。
刹车！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叫撕裂空气，但惯性仍将苏晴卷入车底。林默趴在方向盘上，嗅到血腥味混着柴油味涌来，恍惚间看见老人粉笔画的符号在挡风玻璃上浮现，化作一滩血渍。
“你闻到死亡的味道了吗？”
老人的预言在耳畔炸响。林默颤抖着拨打急救电话，指尖沾满自己不知何时咬破嘴唇流出的血。
二、血色车轮
事故后的第三天，林默站在调度室窗前，望着曹杨路依旧繁忙的车流。阳光穿透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眼底的阴霾。手机不断震动，屏幕上是妻子发来的消息：“女儿发烧了，你能回来吗？”他攥紧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敢离开岗位半步——公司将他调回原线路，声称“熟悉路况有助于恢复状态”。
社交媒体上，#公交司机撞死电动车女孩#的话题仍在热搜榜徘徊。网友们的“正义审判”铺天盖地：“肯定是疲劳驾驶！”“刹车失灵？分明是蓄意谋杀！”一张他被警方带走的照片被恶意放大，标题写着“冷血司机毫无悔意”。林默点开评论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最终却只是默默关闭了页面。
“林师傅。”陈队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沉重。这位曾因严格稽查被司机们私下称为“铁面阎王”的安全主管，此刻眉头拧成川字，手里攥着一张检测报告，“我查了事故车的刹车片，磨损程度远超标准阈值，本该上周更换的。”
林默瞳孔骤缩，喉结滚动：“调度说……能撑到月底。”
“有人篡改了维修记录。”陈队长将报告拍在桌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公司为了省这批零件的钱，把更换周期延后了两个月。而苏晴的死，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警笛声，林默转头望去，只见两辆警车停在公交站台旁。穿制服的警官正将老人带上车——正是预言“死神上车”的神秘人。林默本能地冲向门口，却被陈队长一把拉住：“冷静！警方只是例行问话，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出面。”
调度室的电视突然切换到本地新闻频道，主持人正播报最新进展：“据知情人士透露，死者苏晴生前为某房产中介员工，其手机备忘录中发现大量违规载人记录……”画面一闪，露出苏晴生前的工作照：笑容灿烂，马尾辫随风飞扬，仿佛从未预见过命运的残酷。
林默脑中轰然作响。他想起事故前苏晴电动车超载的瞬间——那不仅是违规，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挣扎。她是否为了赶时间签单，为了在残酷的业绩竞争中生存，才冒险搭载同事？死亡背后，是更大的社会齿轮在碾压个体的命运。
深夜，林默独自回到停车场。月光下，事故车的挡风玻璃上仍残留着未擦净的血渍，像一道狰狞的裂痕。他忽然发现，车厢最后一排的座椅缝隙里，卡着一张被揉皱的传单，上面印着“XX房产，苏晴，金牌中介”。
“陈队……”他颤抖着拨通电话，声音沙哑，“苏晴的遗物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次日清晨，林默与陈队长在苏晴的出租屋外汇合。房东打开门时，屋内堆积如山的房产宣传册令人窒息。陈队长翻找着苏晴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客户跟进记录跃入眼帘：“王先生，催款三次仍未签约，今日必须拿下”“李女士，承诺赠送家电促成交易”……林默的指尖划过一张便签，上面潦草写着：“这个月再不开单，就要被辞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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