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灯引魂
暮色沉入苗疆的山坳,蝉鸣在潮湿的空气中渐次消隐。陆归雁蹲在祠堂石阶前,指尖捻着一盏薄如蝉翼的纸灯。灯芯浸染了她指尖的血,幽幽燃起青色的火苗,映得她眉眼如墨,神情凝重。
“纸鬼引灯术……师父教我的最后一式。”她低声喃喃,手腕轻抖,纸灯倏然飘起,如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幽灵,在祠堂的阴影中忽明忽暗地游走。
三个月前,师父青崖先生突然失踪。归雁翻遍了他隐居的山洞,唯有这卷残缺的秘术残页,末尾潦草写着:“引灯寻魂,非不得已,勿用此术。”可今夜,她不得不破例——村中接连三人失踪,最后出现的地点,正是师父常去的后山禁林。
纸灯在祠堂转了三圈,忽然方向陡转,朝着禁林深处疾飞。归雁提灯追去,腐叶在脚下簌簌作响。月光被密林筛成碎片,纸灯的青光成了唯一的光源。她忽觉寒意刺骨,耳畔传来细碎的啼哭,像是婴孩,又像是老妪的呜咽。
“纸鬼显形!”归雁掐诀低喝,纸灯骤然爆开,化作无数萤火般的碎光,将四周照亮。只见林间飘着数十盏无主的纸灯,皆呈暗红色——这是苗疆最凶险的“怨灯”,唯有枉死之人的怨气方能点燃。
“何方宵小在此作祟?”归雁抽出腰间竹笛,笛尾暗藏的银针已抵住掌心。忽有阴风掠过,怨灯齐刷刷转向她,光影交错间,她瞥见树影后闪过一抹玄色衣角。
追至溪畔,纸灯忽然集体熄灭。归雁正欲再施术,身后传来沙哑的笑声:“陆家丫头,倒是长进了。”
她猛然转身,瞳孔骤缩。月光下,青崖先生负手而立,衣袍沾满泥渍,发间竟缠着几缕怨灯的红丝。而他身后,站着一名面容阴鸷的青年——沈墨,外乡来的商贾之子,半个月前以“开发苗疆旅游”之名入村,归雁早觉他言行可疑。
“师父!”归雁声音发颤,“您为何与沈墨在一起?村里失踪的人……”
青崖先生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掌心腾起一团黑雾,竟将归雁的纸灯残光尽数吞噬。“归雁,秘术不是你这么用的。”他语调冰冷,与往日慈和截然不同,“跟我回去,陆家的事,外人不该插手。”
沈墨轻笑出声,从袖中抛出一物。归雁接住,是块染血的玉佩——正是失踪村民张阿叔的随身之物。“陆姑娘,你师父可没告诉你,这秘术……能造活死人吧?”他逼近一步,袖口露出半截符咒,与归雁残卷上的纹路诡异地相似。
归雁后背冷汗涔涔。师父的术法,分明被篡改了。
“跟我走,我教你真正的纸鬼引灯术。”青崖先生的声音忽如鬼魅般贴在她耳畔,归雁脖颈一凉,竟被一股无形之力扼住喉咙。竹笛坠地,她挣扎着瞥见沈墨的嘴角——那分明是得逞的冷笑。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唿哨。沈墨神色骤变,青崖先生的黑雾也忽而溃散。归雁趁机挣脱,却见祠堂方向亮起一盏熟悉的纸灯——是阿婆的求救信号。
“先处理那老东西。”沈墨咬牙道,青崖先生却拦住了他:“今夜不宜再动,归雁的灵力……比我们想的强。”
归雁趁机遁入林间,掌心已被银针扎出血痕。血滴渗入残卷,字迹竟开始蠕动,浮现一行新的咒文:“以血为引,焚心破魇。”
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纸灯上。青火霎时转为赤色,照亮了林中一处隐秘的洞穴——洞口堆着新鲜的泥土,隐约传来锁链摩擦声。
失踪之人,果然在此。
归雁握紧了竹笛,笛尖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知道,今夜之后,她与师父之间,再无师徒情谊。
二、疑云初现
归雁循着阿婆的纸灯信号疾奔回祠堂,檐角残灯在夜风中摇晃,阿婆蜷缩在香案旁,枯瘦的手攥着一枚被啃噬过半的蛊虫,嘴角渗出血丝。
“阿婆!”归雁蹲下身,指尖抚过蛊虫残躯,眉峰骤蹙,“是‘噬魂蛊’……沈墨的人来过?”
阿婆剧烈咳嗽,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他们、他们逼我问你师父的下落……咳,老身咬舌藏了半生秘密,可不能断在今儿。”她颤巍巍从衣襟内掏出一块泛黄的符纸,符上绘着扭曲的蛛网纹,中心赫然是陆家禁术标志,“这符,是青崖先生二十年前与沈家签的契……”
归雁瞳孔震颤。符纸上的蛛网纹她再熟悉不过——那是陆家秘术“血引蛛丝阵”的印记,需以施术人至亲之血为媒。师父竟以血脉为契,与沈家交易?
“当年你爹娘离世后,青崖先生抱着襁褓中的你逃来苗疆。”阿婆喘息着回忆,“他说,沈家老祖以续命蛊威胁,若不肯交出秘术,便让陆家血脉绝嗣……他不得已,才将残卷中的‘引魂术’改作‘控魄术’,但代价是……”
归雁指尖发凉,残卷上那句“焚心破魇”的咒文如毒蛇咬噬心神。原来师父篡改秘术,竟是为护陆家血脉存续,可那续命蛊……莫非是他自身被沈家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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