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他的脚印与昨夜重叠,却更深、更冷,仿佛通向一场更黑暗的暴风眼。远处锅炉房的残火仍未熄灭,在晨风中摇曳,像一只不肯闭目的眼睛,凝视着被雪掩埋的真相。
四、风暴前夕
医务室的消毒水气味刺得李建国喉咙发痒,他缩在通风管道阴影里,透过铁栅栏缝隙凝视着病床上的老刘。老人额头缠着纱布,枯枝般的手指正颤抖着将一张泛黄信纸塞进信封,台灯在墙上投下他佝偻的剪影,像一具被岁月压弯的标本。李建国攥紧父亲笔记,扉页边缘的血指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暗红,与老刘信封上未干的墨迹仿佛隔着时空呼应。他刚要靠近,门外突然传来皮鞋踩地的闷响——是王振东的秘书小周!金属门把手转动,李建国心跳如擂鼓,却见小周并未进入,只在门口驻足片刻,目光扫过医务室窗户,随后又快步离去。李建国嗅到危险的气息,老刘的信件,显然已被盯上。
深夜,他避开巡逻队,用铁丝撬开医务室锈锁。老刘仍在昏睡,呼吸器发出规律的嗡鸣,床头柜上放着那封未寄出的信,收件人栏空白处洇开一滴墨渍,像未凝固的伤口。李建国抽出信纸,瞳孔骤缩:
窗外风雪渐起,李建国将信纸折入怀中,却听见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他翻窗而出,积雪在脚下发出脆响,回头望去,医务室门口火光骤亮——小周带着两名保安正冲入病房!李建国咬牙狂奔,身后手电筒光柱如毒蛇追咬,他窜入废料池旁的锅炉房废墟,残火在雪中噼啪作响,投下扭曲的阴影。忽然,他瞥见雪地上有片被踩碎的信封残片,墨迹赫然写着“北京冶金部”字样!老刘的信,已被截获!
“果然有内鬼。”身后传来王振东的冷笑,李建国脊背发凉。转身刹那,王振东正用枪口对准他,雪光映出他镜片后的阴鸷:“李建国,你爹当年蠢到想用数据撼动749工程,结果把自己烧成灰。现在你想重蹈覆辙?”李建国盯着他:“那池子里的是什么?你注入的液体……和我爹指甲缝里的蓝黑色污渍一样!”王振东瞳孔微颤,枪口却更稳:“不该问的别问。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滚出厂区,或者成为下一个‘意外’。”
僵持间,远处传来刺耳警报,陈芳的声音从对讲机炸响:“王书记!辐射检测仪突然全线失灵!废料池监测数据全部归零!”王振东脸色骤变,收起枪疾步离去。李建国望向废料池方向,黑雾正从池口蒸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磷光,如同蛰伏的巨兽终于苏醒。他攥紧信纸,冲向陈芳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检测仪屏幕雪花闪烁,陈芳正疯狂调试仪器,额头沁出冷汗:“是电磁干扰!有人故意瘫痪了监测系统!”李建国将信纸拍在桌上,她扫过内容,指尖发抖:“如果信里说的是真的……废料池里混着比辐射更危险的东西!”窗外,风雪骤然狂暴,乌云如铅块压顶,厂区灯光在风中摇曳欲灭。张铁柱跌撞而入,安全帽歪斜,嗓音嘶哑:“小王,废料池阀门开始渗液!工人们都出现呕吐和抽搐症状!”
危机如风暴般逼近。李建国望向窗外,王振东的吉普车正疾驰向厂区大门,车尾箱隐约露出军绿色运输罐。他猛然醒悟:“他在转移废料!瘫痪监测系统就是为了掩盖二次污染!”陈芳咬牙:“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话音未落,李建国已冲向档案室方向——昨夜老刘擦拭档案柜时,他曾瞥见铁盒里夹着一份泛蓝的图纸,或许就是父亲当年的原始辐射数据!
档案室门被焊死,李建国抡起铁棍砸门,火花四溅。门裂开刹那,刺目红光骤然亮起,警报声震耳欲聋。小周带着保安从暗处扑出,扳手砸向李建国后脑,剧痛中他瞥见档案柜抽屉大开,那份蓝图纸赫然消失!小周狞笑:“王书记说了,这些‘垃圾’该进焚化炉了。”李建国踉跄躲过,却瞥见通风口缝隙里,陈芳正用检测仪对准档案室角落——辐射值竟飙升至致命红线!图纸消失处,地板泛着诡异的蓝黑色腐蚀痕迹!
“图纸里有辐射源!”李建国嘶吼,陈芳猛然按下检测仪拍照键。小周脸色煞白,掏枪射击,子弹擦过李建国耳际,他却趁机抓住扳手反击。搏斗中,检测仪被撞飞,屏幕碎裂前定格的画面,却让所有人僵住:图纸残留的辐射光谱,竟与父亲指甲污渍的检测结果完全吻合!
窗外,第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风暴终于降临。厂区在狂风中颤抖,废料池渗液如毒蔓蔓延,工人们的惨嚎此起彼伏。李建国望向大门方向,王振东的车队正冲破阻拦,轮胎碾过之处,积雪滋滋作响,冒起白烟。他攥紧检测仪残片,暴雨倾盆而下,洗刷着厂区,却洗不去那蓝黑色污渍如诅咒般蔓延的痕迹。
风暴前夕的最后一刻,李建国知道,这场吞噬一切的黑暗,才刚刚开始。
五、熔炉之心
暴雨如鞭抽打着厂区,李建国与陈芳伏在熔炉控制室的通风管道口,热气裹挟着刺鼻的金属焦糊味扑面而来。下方控制台前,王振东正低声与一名军官交谈,对方衣领上的749工程徽章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李建国攥紧检测仪残片,屏幕上定格的光谱数据像一道灼伤皮肤的烙印——那正是父亲指甲缝里蓝黑色污渍的辐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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