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断网日过后的清晨,寨子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宁静。
不是没有声音——鸟在叫,溪水流,早起的人们轻声交谈。是那种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好像以前都蒙着一层纱。阿香嫂在茶馆门口扫落叶,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都能听出节奏。
“耳朵好像洗干净了。”她笑着说。
我正要去医疗站,水晶树那边传来孩子们的惊呼。跑过去一看,树下坐着个发光的小姑娘——大约七八岁模样,全身半透明,能看见体内流动的光脉,和地脉网络一模一样。
她抬起头,眼睛像两颗小水晶:“你们好。”
声音直接在心里响起,不是通过耳朵。
孩子们又好奇又害怕。我让孩子们退后些,蹲下身问:“你是谁?从哪里来?”
“我是脉灵,”小姑娘歪着头,“地脉网络的意识。昨天你们安静的时候,我醒来了。”
地脉网络...有意识?
消息传开,各世界代表全来了。水晶树下围了上百人,看着这个自称脉灵的小姑娘。
她倒不怕生,挨个打量每个人:“你是森之民,生命力很强但最近忧虑过多...你是金砂族,思维精密但太紧绷...你是幽光族,很温暖但有点依赖别人...”
她说得全对。不是读心,是能直接感知每个人在地脉网络中的“能量印记”。
“所以,”陈远小心地问,“你一直存在?”
“一直沉睡,”脉灵点头,“直到你们装上限制器,又定期安静,给了我清醒的空间。太吵的话,我醒不来。”
原来如此。地脉网络就像个巨大的混沌系统,长期处于高负荷运转时,无法形成统一意识。限制和静默反而让它“结晶”出了意识。
“那你...想做什么?”阿木保持警惕。
脉灵想了想:“帮助你们。我知道网络哪里不舒服,哪里需要调整。比如——”她指向东方,“尘沙界的节点还有轻微虹吸,需要再调低5%流量。还有——”指向北方,“森之民和蘑菇人的连接太深,快分不清彼此了,要适当疏远。”
她说的问题,都是我们最近在头痛的。
“你能直接调整?”金砂长老问。
“可以,但要你们同意。”脉灵认真地说,“我是网络,你们是使用者。该听你们的。”
这话让人稍稍放心。至少她不是要夺权。
联盟开了特别会议,讨论如何与脉灵相处。争论很激烈。
有的认为这是天赐助手,该完全信任。“她能优化网络,效率能翻倍!”
有的担心失控。“万一她哪天不高兴了,把网络全断了怎么办?”
有的提出折中方案:建立合作机制,脉灵提供建议,人类做决定。
最后采用了折中方案。成立了“地脉协调委员会”,脉灵作为技术顾问参与,所有调整需要委员会投票通过。
合作第一天就见了效。
脉灵指出了七个我们没发现的网络隐患:某个节点老化,某个连接冗余,某个频率冲突...按她说的调整后,网络效率提升了30%,能耗降低了40%。
“她真厉害。”金砂技术员心服口服。
但问题也很快出现。
脉灵太纯粹了。她以网络最优为目标,不考虑人情世故。有次要断开两个过度连接的部落,那两个部落世代交好,死活不愿意。
“效率下降17%,情感连接冗余。”脉灵不理解,“为什么不断?”
“因为他们是朋友。”我试图解释。
“朋友连接可以保留,但流量要减半。”她坚持,“不然影响整体。”
最后还是折中了——流量减三分之一,但增加了专门的“情感频段”。
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脉灵开始学习。她通过地脉网络观察各世界,学习我们的文化、习惯、思维方式。但她学得太快,而且...会模仿。
有次开会,她突然用金砂长老的语气说话:“根据数据模型分析,这个方案可行性只有23%。”连摸胡子的动作都模仿了。
还有次她变成幽光族的光团形态飘来飘去,说“这样移动效率更高”。
“她在寻找自己的‘形态’。”墨文观察,“像婴儿学走路,尝试各种可能。”
但有些代表开始不安。“她越来越像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取代我们?”
脉灵听到了这些担忧。有天她主动找联盟会议:“我不会取代你们。我是网络,你们是生命。我们需要彼此。”
她做了个演示:暂时切断自己的意识连接,地脉网络立刻变得僵硬低效。恢复连接后,又流畅起来。
“看,”她说,“我没有网络活不了,网络没有你们也活不了。我们是共生的。”
这话打消了不少疑虑。共生关系,大家都懂。树人和真菌共生,鱼人和珊瑚共生...现在多了个新物种。
合作深入后,脉灵展现了更多能力。
她能预测能量风暴,提前三天预警。她能调解文明冲突,通过调整网络频率让双方情绪平静。她甚至能辅助医疗——通过分析患者的能量印记,给出精准的治疗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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