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玉在王夫人上房养了三十三天,不仅身体养得倍儿棒,脸上的燎泡疤痕也平得看不见了,直接溜溜达达回大观园继续当他的闲散公子去了。
这茬先按下不表,咱们聊聊另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想当初宝玉病重那阵子,贾芸带着家里的小厮们轮班守夜,天天在怡红院打转;
小红也跟着一众丫鬟没日没夜伺候宝玉。
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有天小红瞥见贾芸手里攥着块手帕,越看越眼熟!
——这不就是自己前些日子弄丢的那块吗?
想问问他,又怕人家觉得自己唐突;不问吧,心里又跟猫抓似的痒痒。
没等她琢磨出个结果,那癞僧跛道就来了,说宝玉养病期间不能有男人逗留,贾芸只好卷铺盖回去种树了。
小红这心里的疙瘩,真是放下不是,问又不敢,整个人魂不守舍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正纠结着呢,窗外突然传来个清脆的声音:“红姐姐在屋里不?”
小红往窗缝里一瞅,是本院的小丫头佳蕙,连忙应道:“在呢,进来吧!”
佳蕙一蹦一跳跑进来,一屁股坐在床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我今儿也太幸运了!刚才在院子里洗衣服,宝玉哥让我给林姑娘送茶叶,花大姐姐把茶叶交给我就去忙了。
巧了,老太太那边正好给林姑娘送零花钱,还让分给丫鬟们,林姑娘见我来了,直接抓了两把给我,我都没数多少,你帮我收着呗!”
说着就把手帕子摊开,把铜钱哗啦啦倒出来,
小红帮她一五一十数清楚,妥妥帖帖收了起来。
佳蕙看着小红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心道:“你这阵子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听我的,干脆回家住两天,请个大夫看看,吃两副药就好了,总这么蔫蔫的可不行。”
小红摆摆手:“瞎说啥呢,我好好的回什么家!”
佳蕙又出主意:“我想起来了,林姑娘身子弱,经常吃药,你跟她要点儿来吃,说不定也管用!”
小红哭笑不得:“你可别胡说了,药哪能随便吃啊,吃坏了怎么办!”
佳蕙撇撇嘴:“可你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又不爱吃又不爱喝的,迟早得熬坏了!”
小红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委屈:“怕啥,我看啊,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佳蕙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说这种丧气话!”
小红摇摇头:“你哪儿懂我心里的苦啊!”
佳蕙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说起来也难怪你委屈,这怡红院确实不好待。就说昨儿吧,老太太见宝玉哥病好了,说跟着伺候的人都辛苦了,要按等级给赏赐。我们年纪小没份,我也不抱怨,可你怎么也没在赏赐名单里啊?我这心里就不服气!”
她越说越激动:“袭人姐姐得头赏,我没啥说的,她本来就该得,别说她平时伺候得尽心尽力,就算不勤快,就凭她在宝玉哥身边的地位,也没人敢跟她比。
可气就气在晴雯、绮霰那几个,仗着自己老子娘有点脸面,就被捧上天了,居然也能算上等赏赐,真是气死人!”
小红淡淡道:“犯不着跟她们置气。俗语说得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能守着谁一辈子啊?
顶多三年五载,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到时候谁还认识谁,谁还管谁的闲事呢?”
这两句话直接说到了佳蕙心坎里,她眼圈瞬间就红了,又不好意思当众哭,只好强装笑脸:“你说得也对。可昨儿宝玉哥还说,等病好了要怎么收拾房子、怎么做新衣裳,那架势,倒像要在这儿住几百年似的。”
小红听了,冷笑两声正要说话,只见一个没梳辫子的小丫头跑进来,手里拿着几张花样子和两张纸,往小红面前一扔:“这是两个样子,绮大姐姐让你描出来!”
说完转身就跑,跟身后有狗追似的。
小红对着她的背影喊道:“谁让你送的啊?话都没说完就跑,难道是家里蒸了馒头怕凉了,等着你回去吃呢?”
那小丫头在窗外喊了一声:“是绮大姐姐的!”
说完就听见咕咚咕咚的脚步声,跑没影了。
小红气得把花样子往一边一扔,在抽屉里翻找毛笔,翻了半天全是秃笔。
嘟囔道:“前儿刚买的新笔放哪儿了?怎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
她一边想一边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拍脑袋:“哦对了!前儿晚上被莺儿借走了!”
转头对佳蕙说:“你帮我去拿回来呗。”
佳蕙摆摆手:“花大姐姐还等着我帮她抬箱子呢,你自己去拿吧!”
小红打趣道:“人家等着呢,你还在这儿跟我闲聊?我要是不叫你去,她照样能等,你这小蹄子,坏透了!”
说着,小红自己起身走出怡红院,直奔宝钗的蘅芜苑而去。
刚走到沁芳亭畔,就看见宝玉的奶娘李嬷嬷拄着拐杖从那边走来。小红连忙站住,笑着打招呼:“李奶奶,您这是去哪儿啊?怎么从这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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