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海风裹挟着冰碴横扫甲板,货船刚驶离孤岛海域,林墨正蹲在船舵旁,指尖划过航海日志上红笔标注的“东南航向直达补给港”,指南针指针稳稳定格方位,海面却反常地沉寂,连波纹都透着诡异的凝滞。身后突然传来刀疤粗粝如砂纸摩擦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戾气:“转舵,往西北开。”
林墨猛地回头,见刀疤斜倚在船舷栏杆上,双手插在破旧衣襟里取暖,三角眼在铅灰色阴云下泛着冷光,扫过航海日志时满是嗤笑:“别盯着这三年前的破本子较劲了,寒季海流早改道了。东南航线看着近,实则要穿两片暖流带,这会儿正是海盗扎堆巡逻的时辰,他们专挑渔船下手;西北方向是暗礁区,表层流往东奔,底层流往西冲,两股水流拧成麻花似的反向切割,浪头裹着暗涌翻卷,海盗快艇吃水浅,一进去就被流势拽得东倒西歪,稍不留意就倒扣沉底,连人带船卷进海底喂鱼,那群惜命的家伙,根本不敢闯,这才是唯一的活路。”他抬脚踢开甲板上的碎石,露出底下被海浪侵蚀出的深沟,“按日志走,不出一小时,船底就得被暗礁划穿,到时候咱们全得泡在冰海里冻成冰棍。”说着抬手指向远处海面,“看见那片分层的浪花没?白花花的是表层流疯跑,下面暗沉沉的是底层流逆势冲撞,那流界跟堵铜墙铁壁似的,海草缠在那儿结成网,海盗的螺旋桨一进去就被绞烂,纯属自寻死路。”
“你想引我们进暗礁陷阱?”阿哲攥着检修用的扳手从船舱冲出来,眉峰拧成疙瘩,满脸警惕如临大敌,“之前抢我们物资时下手那么狠,现在装什么好心指路,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留你在船上是给你条活路,就该老实听话感恩戴德,还敢指挥航线?”他上前半步挡在林墨身前,将扳手重重砸在船舵旁的铁环上,“哐当”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紧,盯着刀疤狠声道:“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在这儿耍花招,不然有你好受的!”
小雅紧紧攥着夏瑶的衣角往后缩,声音发颤:“他要是趁我们夜里熟睡,从背后捅刀子怎么办?我们根本防不住。”夏瑶按住她发抖的手,眉头紧锁盯着刀疤,语气凝重:“暗礁区的航线我们确实不熟,硬闯大概率撞礁;可海盗本性难移,防着他自由活动就像埋了颗定时炸弹,必须格外小心。”林墨低头核对指南针,发现指针因寒季地磁干扰正轻微晃动,心里瞬间明了:东南航线偏航风险极高,刀疤的话虽刺耳,却精准戳中了要害。
“要走西北可以,但得按我们的规矩来。”林墨抬眼迎上刀疤的目光,语气坚定如铁,“你只能待在甲板中舱的划定区域,我们用绳索围出边界,不准靠近船舵、帆绳和船舱工具区;夜里我和阿哲轮流值守,每小时换一次岗,全程盯着你,敢越界半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他刻意不提“捆绑”二字,却用绳索划清了泾渭分明的禁区,既给了刀疤基本活动空间,又牢牢攥住了主动权,补充道:“别想着耍小聪明,老实待在圈里,否则有你苦头吃。”
刀疤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算计,随即抬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回应:“行行行,都听你们的,只要能离岛,这点规矩老子认。”他故意放慢动作走到绳索禁区,坐下时特意将后背完全暴露在众人视线里,看似毫无防备,实则余光始终瞟着船舵与帆绳的位置,默默记着林墨和阿哲的换岗时间,连夏瑶分发物资的路线规律都暗自留意,像一头潜伏的野兽,静待反扑时机。
阿哲蹲下身,扳手凿在甲板冻硬的木头上,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在寒风中。他手指冻得发红发紫,却攥得更紧,刻下一道道深且利落的禁区边界线,每刻一道都抬头恶狠狠地瞪刀疤一眼,语气狠厉:“你最好老实点儿,敢动半点歪心思,我直接卸了你!”刻完后他守在船舵旁,视线像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刀疤,连对方抬手挠痒、低头喝水的小动作都不放过,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夏瑶分发压缩饼干和淡水时,特意将刀疤的份额放在禁区中央,远离船舱工具区;海风卷着冰碴吹过,她递水的手被冻得指尖僵硬,水罐外壁凝着薄冰,递过去时刻意让罐身避开刀疤的手,避免肢体接触,轻声叮嘱:“安分待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白天航行时,刀疤看似闭目养神,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见林墨能根据风向精准调整帆绳,应对乱流时动作干脆利落;阿哲修补船板裂缝时手法熟练,对船体结构了如指掌,心里暗忖:这伙人有点本事,硬拼不行,得借海流做文章。中途他瞥见远处一群鲣鸟低空盘旋,始终围着同一个区域打转,便慢悠悠开口:“往左绕半圈,下面有暗礁,鱼群都聚在礁洞旁边觅食,别撞上去。”林墨半信半疑,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果然看到水下隐约露出黑黢黢的礁石轮廓,立刻调整航向避开。阿哲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海盗确实懂海域,仍不忘咬牙警告:“少耍花样,老实指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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