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听学正式步入正轨。每日清晨,众世家子弟便齐聚讲学堂,聆听蓝启仁讲授各家经典、礼仪规范、以及斩妖除魔的基本要义。因林昭身份特殊,乃是栖云林氏既定的少宗主,未来需执掌一族事务,故与其他世家子弟一同在男修课堂听学,无人提出异议。她坐于前排,身姿挺拔,听得极为认真,偶尔提笔记录,神态专注。
而课堂之上,最不“和谐”的因素,莫过于云梦江氏首徒魏无羡。
他仿佛天生与这肃穆氛围格格不入。虽不至于公然违反纪律,但那坐姿总透着几分懒散,眼神灵动,时常走神,要么偷偷在书简空白处画些奇奇怪怪的符箓草图,要么便与邻座的聂怀桑挤眉弄眼,传些小纸条。蓝启仁那锐利的目光,已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次。
这一日,蓝启仁正讲到《修真辑要》中关于“妖、魔、鬼、怪”的界定与应对之道。他捋着胡须,目光扫过台下,最终定格在又在神游天外的魏无羡身上。
“魏婴。”
魏无羡一个激灵,连忙坐直:“学生在。”
蓝启仁沉声道:“你且来说说,‘妖’与‘魔’有何区别?‘魔’与‘鬼’又有何不同?‘鬼’与‘怪’又如何区分?”
这些问题看似基础,实则涉及根本认知,若只知死记硬背,难免失之偏颇。不少子弟都屏息凝神,想看看这跳脱的魏无羡会如何作答。
魏无羡眨了眨眼,略一思索,便笑嘻嘻地开口:“这有何难?‘妖’者,非人之物生灵智,可吸纳日月精华或天地戾气修行,有好有坏,比如某些山精树怪,修炼得法亦可成仙,若走了邪路便是妖邪。‘魔’则不同,多指修行者自身堕入歧途,或是天生戾气所聚,嗜杀暴虐,为祸世间,心性已失,难有善类。”
他顿了顿,见蓝启仁没有打断,便继续道:“至于‘魔’与‘鬼’,‘魔’多为实体或能量聚合,而‘鬼’乃是人死之后魂魄所化,执念深重不入轮回,或受阴气滋养而成,无形无质,多以幻术或阴气害人。而‘鬼’与‘怪’嘛……‘怪’通常指形态奇特、违背常理之物,可能由物所化,也可能因怨气、瘴气催生,灵智往往不高,依本能行事,与有明确意识、往往承载生前记忆或执念的‘鬼’又自不同。”
他这一番论述,并非完全照本宣科,而是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观察,虽言语随意,但条理清晰,切中要害,甚至举了兰陵金氏曾处理过的“画皮妖”(妖)与清河聂氏常应对的“刀兵之灵”(介于鬼怪之间,因战场戾气催生,更偏向怪)作为例子佐证,引得众人暗暗点头,连坐在前方的蓝忘机,冰冷的眸光也微微闪动了一下。
蓝启仁脸色稍缓,但依旧严肃,追问道:“那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是一个更为具体且凶险的情境。魏无羡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此乃‘厉鬼化煞’之兆。因其生前杀戮过重,死后怨气冲天,又曝尸聚阴,已成气候。寻常超度之法恐难奏效,需先以武力镇压其凶煞之气,辅以净化阵法,再行度化。若度化不成……则只能强行祓除,以免为祸更烈。”他的思路清晰,应对方式也符合常规。
然而,蓝启仁并未就此放过他,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核心的问题:“如何镇压?如何净化?如何度化?又如何祓除?其中分别,关键何在?”
魏无羡卡壳了。这些问题涉及具体术法运用与心性把握,细微之处千差万别,非一时半刻能说清,更非他这般跳脱性子能立刻条分缕析的。他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忘机,你来说。”蓝启仁看向自己的得意门生。
蓝忘机应声而起,身姿如松,声音清冷如玉磬相击,将镇压、净化、度化、祓除四种方式的要诀、适用情形、所需符咒阵法乃至灵力运转的细微差别,阐述得清清楚楚,引经据典,无一错漏,完美得如同教科书。
魏无羡听着,脸上那点小得意渐渐消失,他挠了挠头,在蓝忘机话音落下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学堂里却格外清晰:“……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太麻烦了。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之感化其心,若实在不行,为何不能加以引导,利用其怨气为己用,走一条前所未有的路子?譬如……”
“魏婴!”蓝启仁勃然变色,厉声打断了他,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伏魔降妖,灭鬼除祟,为的便是护佑生灵,导人向善!你竟敢妄言‘利用怨气’?此等歪门邪道,有违天和,稍有不慎便反噬自身,堕入万劫不复之境!你这是在质疑先祖流传下来的正道吗?!”
蓝启仁的怒火如同实质,整个讲学堂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斥责震住了。
坐在前排的林昭,在听到魏无羡那“第四条路”的言论时,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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