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解九砸毁书房后,檀木书架的残片混着泛黄的古籍散落一地,宣纸被他踩出深色鞋印。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猩红的眼尾割出冷冽的光痕——方才怒极时,他竟生生咬破了舌尖,铁锈味正顺着喉腔往下沉。
管家缩在门口,指尖攥得发白:“九爷,月姨……在偏厅等您,说有要事。”
解九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指腹蹭过下颌绷紧的线条,转身时脚步仍带着未散的戾气。
偏厅里没点灯,只有三盏白瓷烛台燃着微光,身着素色暗纹旗袍的“月姨”正坐在八仙桌旁沏茶,银质茶勺在青瓷碗里转着圈,手腕内侧那道淡金色疤痕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像条蛰伏的小蛇。
她听见脚步声,抬眸时眼尾弯起,笑纹里藏着三分熟稔:“小九,你倒学会跟自己的书房置气了。”
小九?月姨从不这么喊他,只有汪小月本尊才会这样叫。
解九目光像淬了冰,死死钉在那张与汪小月毫无二致的月姨的脸上。
下一秒,他猛地探身,攥住她的手腕——指腹刚触到那道疤痕,月姨便轻嘶一声,却没挣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会用她对我的称呼?”他的声音发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月姨缓缓抽回手,将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茶盏与桌面轻叩,发出清脆的响:“重要吗?本尊没了,我自然而然继承了她的所有记忆,包括……她曾经爱过的那些人,但是我不想做她,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懂。”
“嗡”的一声,解九脑子里像炸开了惊雷。
“不想做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分身也有自己独立的意识?”
月姨没答,起身走到墙边,指尖在雕花木板上按了三下,暗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布满铜管的地下实验室——那些铜管蜿蜒如蛇,连接着中央一个半人高的玻璃容器,容器里盛着淡蓝色液体,正微微泛着光。“我早知道自己是她的复制品,虽然不清楚是怎么知道的。”月姨回头,脸上没了笑意,“或许是她一次次支配我的意志,让我对你保持距离,又或许是在她明知道你对她感情有不一样的时候依然狠心利用你的感情……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我不想按照她的路线去活着,我也是有思想的人,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比如换个人来爱一爱。”
她走到墙上挂着的星象图前,指尖点在猎户座的位置:“可惜她给每具分身设置了记忆重置的时间,也许她自己也清楚,有一天她会离开,她留足了后手……具体来说,每个分身都只能离开本体单独存活三十年,如果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接收到本尊的生物电信号,时间一到记忆和身体就会同时溃散,必须借助外来DNA修补。但普通修补也没用,她死了对我来说是好事,我多了一个三十年,所以这三十年是黄金时间,我需要找到那个特殊的人以及能够彻底摧毁本尊意识的磁场,小九,帮我~”
偏厅内烛火摇曳,月姨——或者说承载着汪小月记忆的分身——指尖轻抚白瓷茶盏边缘,茶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算计。
她起身时旗袍开衩处掠过一抹雪色,步履无声地贴近解九,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混合着茶香与女性体味的暧昧气息。
“小九,”她嗓音压得极低,像蛇信舔过耳廓,“你闻闻,这香可熟悉?是你最爱的雪中春信,但今日我多添了一味龙涎……这不是汪小月送你的,是我专为你调的。”她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解九紧绷的腕骨,感受到他脉搏骤然加速的震动,“你恨她瞒你、利用你,可如今继承她一切的是我——一个当初被迫看着你所做一切,且更懂你寂寞的人。”
解九下颌线咬得死紧,喉结滚动间吞咽下混杂血锈味的欲望。
他猛地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骼:“继承记忆?那你可知我当年为何在自己心口留下一道疤?”月姨却顺势跌进他怀中,温热的掌心贴在他左胸,那道淡金疤痕竟与她腕间痕迹共振般泛起微光:“当然知道……因为这里跳动的,是你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妄念。”她仰头将唇凑近他颈侧,呼吸烫得惊人,“可我,不怕你承认——我想取代她,更想……取代你书房里那些为她而写的冷冰冰的典籍,成为你生命里活着的红袖添香,那个日本女人不就是因为有三分像我,这才能被你一直留在身边吗?与其要一个替身……”
2.
月姨边说边挺着胸脯朝解九逼近。
解九被逼至八仙桌旁,腰际撞上硬木边缘的钝痛让他短暂清醒。
然而月姨却已扯开旗袍领扣,露出锁骨下一枚朱砂痣——与汪小月的胎记位置分毫不差。
“你看,我和汪小月连身体都是一比一复刻的……”她轻笑,指尖却探入他襟口,抚过解九心口那道陈年旧伤,“但知道我不是她以后,这里也会为我发烫吗?就像此刻……”她突然咬住他喉结,齿尖厮磨间带起战栗,“你的心跳声快震碎我的耳膜了,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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