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京城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帅府的灯笼刚挂上,就有禁军上门“护卫”,说是陛下体恤林帅辛劳,特调亲兵守护府邸。林殊站在门内,看着那些面生的禁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些人腰间的佩刀,分明是悬镜司特制的款式。
“父亲,他们是来监视我们的。”晚膳时,林殊低声说。
林燮正擦拭着佩剑“破阵”,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淡淡道:“陛下多疑,随他们去吧。”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雪花正簌簌落下,掩盖了街道的喧嚣,却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
林殊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扒着碗里的饭。他知道父亲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护卫”是催命符的前奏。下午他去军营送汤,看到士兵们正在打包行囊,北境传来的“急报”已经送到——说是蛮族突袭,粮草被劫,请赤焰军火速驰援。
可他派去北境的暗线传回消息:蛮族部落正忙于内讧,根本无暇南下。这所谓的“急报”,分明是诱敌深入的幌子。
深夜,林殊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风雪声,辗转难眠。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了苏绝留下的那卷地图。假死脱身的路线被苏绝用红笔标出:从帅府后墙的狗洞钻出,沿护城河走三里,有艘伪装成渔船的小船接应,可顺流而下至城外的迷雾谷,那里终年有瘴气,追兵不敢深入。
“迷雾谷……”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山谷标记,那里是苏绝说的“人心盲区”——一旦进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适合制造“意外身亡”的假象。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林殊立刻吹灭烛火,闪身躲到门后。透过门缝,他看到几个黑影翻墙而入,直奔父亲的书房,手里的短刀在雪光下闪着寒光。
是刺客!
他正要喊人,却见黑影刚靠近书房,就被几道暗箭射倒——是父亲布下的暗卫。黑影倒地的瞬间,林殊看到他们靴底的烙印,与当年谢玉府里的死士一模一样。
“谢玉还没放弃……”林殊握紧拳头,后背沁出冷汗。谢玉虽被禁足,却能调动死士,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势力撑腰。
书房的灯亮了,林燮的声音传来:“处理干净,别惊动外面的‘客人’。”
暗卫们迅速拖走尸体,雪地上只留下几摊暗红的血迹,很快又被新雪覆盖。林殊靠在门板上,心脏狂跳——这一夜,注定是暴风雨的前夜。
他回到床边,将苏绝给的药粉、青铜令牌和地图塞进贴身的行囊,又把墨色玉佩系在脖子上,紧贴着心口。玉佩的温润透过衣襟传来,像苏绝那双沉静的眼睛,在告诉他:别怕,准备好。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京城都埋进白色的坟墓。林殊躺在床上,听着更夫敲过三更,知道离天亮不远了。赤焰军明日卯时出发,父亲将带着七万将士奔赴那个名为“北境”的陷阱。
而他,必须在那之前,做好所有准备。
窗外的风雪声里,似乎夹杂着无数人的叹息。林殊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苏绝的话:“守住本心比复仇更重要……活下去……”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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