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尼山书院弥漫着草木清香,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斋舍,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祝英台醒来时只觉得头重脚轻,喉咙干涩发痛。她勉强支起身子,想起昨夜马文才留下的那把油纸伞还立在门边,伞面上绘着的墨竹被晨光照得清晰可见。
“祝英台,该去上课了。”门外传来梁山伯温润的嗓音。
她刚要应答,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推开门时,梁山伯被她苍白的脸色惊得后退半步:“英台,你这是染了风寒?”
“无妨。”她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
课堂之上,祝英台强打精神听讲,却觉得先生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握着笔的手微微发颤,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墨迹。恍惚间,她感觉到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正对上马文才深沉的眸子。他眉头微蹙,似是察觉了她的不适。
课间休息时,她伏在案上小憩,忽觉有人轻轻为她披上一件外衫。那衣衫带着清冷的松香气息,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想要道谢,却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午后病情愈重,她向先生告假回到斋舍。躺在床上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滚烫。迷糊间仿佛听到门被推开,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床边,带着夜露的凉意。
“怎么病成这样?”马文才的声音比平日低沉许多。
她想要回答,却只是发出一串咳嗽。一只微凉的手探上她的额头,她贪恋那片刻的舒适,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糊涂了?”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无措。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梦境。她听见他快步出门吩咐书童去请大夫,感觉到他拧了冷帕子敷在她额上,听到他在房中踱步时衣袂摩擦的声响。
大夫来看过,开了方子。夜幕降临时,汤药的苦涩气息弥漫了整个斋舍。马文才竟亲自端着药碗坐在她床边。
“起来喝药。”他声音依旧冷硬,动作却轻柔得很。他扶她靠在自己肩上,一勺勺将汤药喂到她唇边。她乖顺地咽下,偶尔被呛到,他便停下来轻拍她的背。
“苦...”她迷迷糊糊地嘟囔,声音软糯得不像男子。
马文才动作一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拈了颗蜜饯塞进她嘴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两人俱是一怔。
“堂堂男子汉,还怕苦?”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目光却深邃得让她心慌。
夜深时,祝英台发起高热,不停呓语。她仿佛又回到现代,对着电脑熬夜赶稿;转眼又身在祝家庄,对着绣架发愁。纷乱的记忆交织,她忍不住哽咽:“我想回家...”
马文才正拧着帕子,闻言动作滞住。他凝视着她潮红的面颊,忽然轻声问:“回哪个家?”
她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喃喃道:“都不属于我...这个世界不属于我...”
烛火噼啪作响,马文才俯身靠近她,声音压得极低:“那你从何处来?”
“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眼角沁出泪珠,“你们都不会明白...”
他伸手拭去那滴泪,指腹粗糙的茧子摩挲过她细腻的肌肤。这一刻,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怀中这个柔软脆弱的人,绝不可能是男子。
祝英台在朦胧中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别告诉别人...”
“什么?”他心跳如擂鼓,声音却依旧平稳。
“我是女子...”她说完这句,终于支撑不住沉入昏睡。
马文才僵在原地,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为她掖好被角。指尖流连在她散落枕间的墨发上,那般柔软光滑,绝非男子所能有。
“果然如此。”他低声自语,语气复杂难辨。
窗外月色清明,他的目光掠过她纤细的眉眼,最终停留在微微起伏的胸口。那里被层层束缚,却依然能看出柔和的曲线。他像是被烫到般移开视线,耳根悄然泛红。
后半夜,祝英台的高热终于退去。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马文才仍坐在床边,单手支额小憩。烛火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此刻显得格外柔和。她注意到他眼底的淡青,心下蓦地一软。
似是察觉她的动静,马文才倏然睁眼。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怔忡。
“可好些了?”他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祝英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揪住衣襟:“我昨晚...可曾说了什么胡话?”
马文才眸光微闪,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不过些呓语,听不真切。”他语气平淡,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祝英台稍稍安心,接过水杯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两人同时缩回手,杯盏险些跌落,被马文才眼疾手快地接住。
“病中无力,还是我来吧。”他就着她的手托住杯底,助她饮水。这个姿势几乎将她半圈在怀中,两人呼吸交错,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四更天。马文才忽然道:“今日之事,我不会说与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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