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在沈清晏眼里,让她心口一窒,手中的竹片险些滑落。
梁山伯眼疾手快地扶住,低声道:“小心些,竹片易碎。”
沈清晏抿了抿唇,轻声道谢,心中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苏锦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碰了碰沈清晏的胳膊,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手下修复的动作却未停歇。
待到日头偏西,那卷算经竹简终于补全。沈清晏将最后一支竹片归位,看着案上完整的 “勾股重差篇”,勉强笑了笑:“若不是马公子的《海岛算经》与王公子的注本,我们至少还要多费三日功夫。”
“此前是我狭隘,总觉得女子治学难成气候,如今才知,学问本就不分男女,只看是否用心。” 王蓝田耳尖泛红,坦诚道。
马文才轻咳一声,目光落在祝英台身上,语气是难得的温和:“英台的才华,我一直知晓。往后若有算经推演的难题,我陪你一起琢磨。” 祝英台闻言,眼中亮若星辰,轻轻点头。
苏锦凝见状,从随身木盒里取出三小罐浆糊,笑着递过去:“这是我特制的‘楮桑浆’,修复竹简正好用得上。往后你们若有古籍修复的难题,也可来问我。”
王蓝田与马文才接过浆糊,马文才顺手替祝英台也拿了一罐,指尖触到她的手背,温温热热的。
沈清晏看着这一幕,转身去收拾工具,却被梁山伯叫住:“清晏,你额角的墨渍还没擦。”
说着,他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目光温柔而克制。
沈清晏接过帕子,指尖传来帕子上淡淡的兰草香,心中微动,低声道了谢。
几人收拾案几时,门外忽然传来荀巨伯的大嗓门:“清晏!锦凝!山长让我来叫你们,说京城来的典籍官听闻你们修复了北宋《礼记》,要亲自来书院看看呢!”
众人相视而笑,沈清晏提起书箧,刻意避开了马文才的方向;苏锦凝将补好的竹简小心收好;王蓝田与马文才主动扛起装典籍的木匣;祝英台走在中间,马文才刻意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两人间虽无过多言语,却处处透着默契。
梁山伯则走在沈清晏身侧,偶尔替她拂去路上的草叶,轻声说着后山的景致,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夕阳正斜挂在书院的飞檐上,将垂柳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里混着墨香与草木的气息。
“听说京城来的典籍官,还带了新抄的《崇文总目》,说不定能借来看呢!”
苏锦凝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沈清晏点头,勉强压下心底的涩意:“若能借到,我们正好可以比对藏书洞的孤本,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篇章。”
梁山伯笑着补充:“我还想去后山测测山势,用‘重差术’算算山高,正好验证竹简上的演算,清晏,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的目光带着期盼,沈清晏不忍拒绝,轻轻 “嗯” 了一声。
祝英台立刻转头看向马文才,眼中带着期待:“我也想去,我还想试试‘望深谷’的测算之法!”
“好,明日我陪你去,我那本《海岛算经》里有‘测河宽’的案例,正好一起验证,也让你看看我的推演是否比你强。” 马文才抬手,替她拂去肩头的落叶,语气宠溺。
祝英台笑着捶了他一下,眼底满是甜蜜。
沈清晏看着他们相依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温柔陪伴的梁山伯,心中百感交集。
暮色渐浓时,五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书院的霞光里,远处传来学子们的读书声,与藏书洞的墨香、柳梢的晚风交织在一起,酿成了尼山书院最动人却也带着几分怅惘的春日时光。而那卷补全的算经竹简,正静静躺在案上,等着被写入新的故事。
天还未亮透,尼山书院的晨雾还缠着院前的垂柳,学堂的门便被轻轻推开。
王蓝田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匣站在门口,指尖沾了些晨露的凉意——匣子里装的是他家藏的上好宣纸,是父亲特意从江南定制的,纸纹细腻如蚕丝,吸墨却不洇纸,本是预备着他参加秋闱时用的,昨日夜里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宿,决意拿来供众人抄写算经。
他将木匣放在长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米白色的宣纸一张张叠得整齐,在熹微的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刚铺好第一张,身后便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沈清晏。
她穿着昨日那件月白襦裙,发间依旧只别着那支银质玉兰簪,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墨锭,看到桌上的宣纸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王公子来得真早,这宣纸看着便知是佳品。”
王蓝田脸颊微微发热,连忙错开目光,伸手将墨锭接过来:“我家还有些存货,若不够用,我再回去取。你……你要磨墨吗?我来帮你。”
说着,他已拿起砚台,往里面倒了些清水,握着墨锭细细研磨起来。
墨锭在砚台里转动,发出沙沙的轻响,沈清晏站在一旁看着,忽然想起昨日在藏书洞,王蓝田指出她誊抄错误时的认真模样,轻声道:“之前经义辩难,多谢王公子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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