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洞外,老槐树的浓荫铺了满地。
沈清晏正伏案整理蒙馆要用的算经抄本,指尖划过书页上工整的小楷,又想起昨日马文才帮她核对批注时,指节分明的手握着毛笔,连最细微的墨痕都仔细修正,心里竟悄悄泛起一阵暖意。
“清晏,这是你要的《算经浅注》,我按你说的,把难字都标了注音。”
马文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一摞装订好的抄本走进来,额角沾着薄汗,却先将抄本轻轻放在案上,生怕纸张受损。
沈清晏抬头时,恰好撞进他温和的目光里,连忙低下头,指尖捏着抄本的边角,轻声道谢:“麻烦你了,我还以为要到傍晚才能好。”
“你忙着选蒙馆的书,这些抄录的活我多做些无妨。” 马文才笑着坐下,伸手帮她理了理案上散乱的草稿纸,“对了,你上次说蒙馆孩子难懂‘重差术’,我画了些测量山高的示意图,你看看能不能用。”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几张画纸,上面的线条简单清晰,连测量用的标杆都标得明明白白。
沈清晏接过画纸,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
她看着画纸上细致的标注,心里愈发觉得,马文才不仅学识扎实,还这般细心,竟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两眼 —— 夕阳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将他的眉眼衬得格外温和。
“文才!” 门口突然传来祝英台的声音,她抱着一摞《诗经》选篇走进来,看见案前凑在一起的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些,将抄本重重放在桌上,“我还以为你在帮山伯整理地方志,原来在这儿帮清晏看画纸啊。”
马文才察觉到祝英台的语气不对,连忙起身迎上去,伸手想接她怀里的抄本:“英台,你怎么来了?这些抄本沉,我帮你拿。”
“不用!” 祝英台侧身躲开他的手,眼圈微微泛红,“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把我们之前约好的事忘了 —— 你说今日要陪我去后山采墨兰,说要给我制一支专属的墨笔,怎么,现在没时间了?”
沈清晏看着祝英台委屈的模样,再看看马文才慌乱的神情,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竟让祝英台误会了。她连忙拿起案上的抄本:“我这边的事差不多了,文才,你快陪英台去吧,画纸我自己再看看就好。”
马文才却没动,他走到祝英台面前,语气格外认真:“英台,我没忘约好的事,只是清晏这边选书急着送蒙馆,我帮她搭把手就走。”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握住祝英台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别多想,自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那日在月老庙前,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绝不会食言。旁人再好,在我眼里,也不及你半分。”
祝英台被他说得一愣,眼圈更红了,却忍不住伸手攥住他的衣袖:“真的?你方才和清晏凑那么近,我还以为……”
“以为我变心了?” 马文才笑了,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傻姑娘,我马文才的眼光,哪会那么容易变?你看,我连墨兰的花锄都带来了,就放在门外。”
他说着指了指门口,果然立着一把小巧的花锄,锄柄上还缠着祝英台喜欢的青布条。
祝英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委屈瞬间散了大半,却还是小声嘟囔:“那你以后不许和别的姑娘凑那么近,尤其是清晏……”
“好,都听你的。” 马文才笑着点头,又转头对沈清晏抱了抱拳,语气坦荡,“清晏,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让你见笑了。明日送书去蒙馆,我再帮你讲解算经,定不耽误事。”
沈清晏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笑着点头:“你们快去吧,墨兰再晚些采,花瓣就要蔫了。”
马文才牵着祝英台走出藏书洞,祝英台还在小声抱怨,却忍不住偷偷笑着,伸手帮他拂去肩上的槐叶。
沈清晏站在窗前,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极了话本里写的 “神仙眷侣”。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纸,轻轻将它放进书函里 —— 原来有些好感,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属于自己,而她能做的,便是守住这份坦荡,继续在典籍与算经里,寻自己的一方天地。
晚风拂过槐树叶,带来阵阵花香。藏书洞的案上,算经与古籍静静躺着,仿佛也在见证这份清澈的心意,将尼山的夏夜,衬得愈发温柔。
“典籍社” 的牌子挂在藏书洞侧门那日,阳光正好,金辉洒在雕花的木牌上,映得 “典籍社” 三字愈发古朴雅致。
荀巨伯特意请书院最好的木工师傅,赶制了一副楹联,左书 “墨润千年纸”,右题 “心传万卷书”,字字苍劲有力,师傅还特意用朱红漆细细涂抹,红漆衬着深棕色的木色,鲜亮却不张扬,倒成了尼山书院里一道亮眼的新景致。
不少学子路过时,都会驻足欣赏,低声诵读楹联,眼中满是向往,连平日里最沉稳的学究,都笑着称赞:“这楹联题得好,既合典籍社的宗旨,又有文脉传承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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