誊抄工作收尾后,山长见众人连日埋首案牍,眼睛里都透着累,便提议趁三月初春光正好,同游书院后山的云栖涧,权作半日休憩。
第二日辰时刚过,众人便背着食盒、卷着毡垫出发了。
梁山伯早几天就去探过路,这会儿主动走在前面带路,腰上还别着常用的测影木表——他特意装了算筹,想趁机教沈清晏用“重差术”测山涧宽度。
走了没几步,他看见沈清晏手里的食盒有点沉,脚步慢了些,赶紧绕过去:“清晏,我天天在后山跑,力气大,这食盒我帮你提。”
沈清晏刚要道谢,王蓝田也凑过来:“我这篮子空着,也能帮你提。”
梁山伯赶紧把食盒接过来挂在臂弯,晃了晃胳膊:“你看,一点不沉,我提着正好。”
沈清晏笑着点头,跟在他身边,听他讲前几天探路时看到的溪流和野花。
荀巨伯最是雀跃,一手攥着个布口袋,走几步便弯腰捡几颗圆润的石子,说要与马文才比打水漂。
路过一丛野樱时,他忽然停住脚步,踮着脚折下一枝开得最盛的,先挑了朵最艳的别在祝英台发间,又捏着花枝凑到马文才面前:“马兄,你看英台姑娘戴花好看吗?你也给她摘一朵?”
马文才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悄悄绕到樱树另一侧,选了枝开得温柔的,递到祝英台手边,声音放轻:“方才那枝太艳,这枝衬你。”
祝英台接过花枝,忍不住笑出声,荀巨伯则在一旁挤眉弄眼,惹得众人都笑了。
梁山伯趁机拉着沈清晏往旁边走了走,指着樱花说:“清晏你看,这野樱比书院里的开得旺,前几天我来,还看见蜜蜂在花上采蜜呢。”
风一吹,几片花瓣落在沈清晏发间,梁山伯轻轻帮她拂掉,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发梢,两人都顿了顿,又赶紧移开目光,气氛里多了点暖意。
正说着,荀巨伯忽然眼睛一亮,悄悄拉着梁山伯往溪涧上游跑,还不忘回头冲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他方才打水漂时,瞥见上游石缝里藏着一丛刚冒尖的春笋,笋尖裹着浅褐色的笋衣,顶头还沾着湿润的泥土,看着就鲜嫩。
此刻便想挖几株带回去,给书院厨房添道新鲜菜。
梁山伯无奈又好笑,却还是从腰间解下测具的小铲子,帮他小心地刨开泥土——怕伤了笋根,两人蹲在石边,一个用铲子轻轻松动泥土,一个用手扶住笋身慢慢往上提,动作轻得像怕惊着春芽,连溪边的小鸟都落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歪着头看他们,偶尔叫两声,倒像是在给他们“望风”。
等两人提着用草绳捆好的春笋回来时,荀巨伯还故意举着笋尖凑到苏锦凝面前:“苏姑娘你看!这笋嫩得能掐出水,晚上让厨房做油焖笋,保准大家都爱吃!”
他说着还真用指甲轻轻掐了下笋尖,果然冒出晶莹的汁水。
苏锦凝笑着点头,却顺手帮他拂掉了沾在衣襟上的泥土:“下次可别跑这么快,山路滑,小心摔着。”
梁山伯提着春笋回来,第一时间凑到沈清晏跟前:“清晏你看,这笋多嫩,我特意挑了刚冒头的,吃起来又脆又甜,晚上你多吃点。”
他还剥了点笋衣,露出雪白的笋肉让她闻:“你闻,是不是有清香味?”沈清晏凑近闻了闻:“真的很香,辛苦你了。”梁山伯听了,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连手上的泥土都忘了擦。
后来测山涧宽度时,梁山伯拿出算筹,蹲在地上给沈清晏讲解:“清晏你看,先量木表高度,再算两次影子的长度,就能算出涧宽了。”
风一吹木表晃了晃,沈清晏赶紧伸手扶住底座:“风大,我帮你扶着,你专心算。”梁山伯点点头,算的时候偶尔抬头跟她讲步骤,两人头靠得很近,连王蓝田递来的算筹,他都没注意到。
而另一边,王蓝田见沈清晏对着溪水里的倒影出神——她方才簪在发间的柳芽被风吹落了一片,正飘在水面上打转。
他忽然从布包里摸出个小巧的木盒,盒面刻着简单的云纹,打开时还带着淡淡的檀木香气,里面装着几支新制的狼毫笔。
“前几日见你抄书的笔锋有些散了,便让家里匠人按你的习惯做了几支,”他指尖轻轻捏着一支笔递过去,“笔杆是用后山的酸枣木做的,纹理密,握着手感会更稳些,久写也不累。”
沈清晏拿起一支笔,指尖抚过笔杆上细腻的纹路,忽然发现笔杆末端还刻着个小小的“清”字,墨迹浅淡,像是用细刀慢慢刻出来的,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她试着将笔蘸了点溪水,在随身携带的麻纸上轻轻画了一道,笔尖写起来很顺畅,墨色均匀,比她平日用的笔顺手多了。
“这支笔……谢谢你。”她抬头对王蓝田笑了笑,眼里带着礼貌的感激,却没了之前对梁山伯那样的自然亲近。
王蓝田见状,耳尖红了红,赶紧别开目光:“你喜欢就好,若是觉得笔锋软了,我再让匠人调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