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愣了愣,随即点头:“那就多谢山伯兄了。”
她看着梁山伯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像盛着山间的月光,带着几分真诚,让她心头微微一暖。
王蓝田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说话的模样,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目录册,纸页都被捏出了褶皱。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沈清晏道:“清晏,明日我让人把家中的目录册送来,我们一同分类文献吧。”
沈清晏抬头看他,点头道:“好,明日辰时,我们在洞门口汇合。”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亮,东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藏书洞的门便被推开了。
最先来的是荀巨伯,他扛着一个大竹筐,里面装着刚从山下买来的新鲜馒头、油条,还有一壶热豆浆 —— 是给大家当早饭的。
他把竹筐放在洞中央的案上,又忙着去清点洞内的笔墨纸砚,一边清点一边记账,嘴里还念叨着:“宣纸还有五十张,不够,得再买两百张;松烟墨还有十块,也不够,得买三十块;砚台有八方,够了……”
接着来的是苏锦凝,她提着工具匣,还带了几个擅长修复的学子,每人手里都捧着几卷需要修复的文献。
“我们先把最破损的文献修复好,” 她对学子们说,“今日先处理那部虫蛀的《州府杂记》,大家小心点,别把纸页弄破了。”
随后,沈清晏和梁山伯一同走了进来。
沈清晏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卷需要优先校勘的算经文献;梁山伯则背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楮桑纸、浆糊,还有他昨晚连夜补充的山川图细节 —— 他怕昨日的图纸不够详细,又加了几处古桥的测量数据。
沈清晏与梁山伯刚走进藏书洞,便见荀巨伯正踮着脚清点洞顶的木箱,嘴里还念念有词。
竹筐里的热馒头冒着白汽,混着苏锦凝工具匣里黄柏的清香,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缠出暖意。
“清晏姑娘、山伯兄,你们可来了!” 荀巨伯从木梯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早饭刚热好,快尝尝,山下张记的馒头,暄软得很!”
沈清晏点头致谢,将竹篮放在角落的案上,梁山伯则走到她身边,把布包轻轻放下,取出楮桑纸和浆糊:“我先帮你装裱注本,你且去商议章程,不耽误你事。”
沈清晏刚要应声,王蓝田便提着一个紫檀木匣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家仆,各扛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这是我家藏的文献目录,从晚唐到南宋共三百余册,都按经史子集分类好了。”
他将紫檀木匣子放在中央案上,打开时露出整齐排列的竹纸抄本,“每册都标注了文献名称、着者、存世版本,还有祖父的批注,能省不少分类的功夫。”
祝英台与马文才随后而至。
祝英台手里捧着一卷蓝布封皮的抄本,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清晏,我今早特意去查了书院的藏书架,找到了这部张栻的《论语详解》,是淳熙年间的抄本,比我昨日找到的批注本更完整!”
马文才则提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几封刚拆封的书信:“京城友人回信了,说已找到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的早期抄本,三日后便派人送来。
国子监的档案也查了,有几段朱熹当年的讲学语录,或许能佐证注本的真伪。”
辰时一到,山长拄着桃木拐杖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位书院的老学究。
藏书洞渐渐热闹起来,学子们纷纷聚到中央案前,案上已摆满了目录册、图纸和待修复的文献,晨光透过洞顶的透气窗斜射进来,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敲定校勘章程。”
山长走到案前坐下,须发在晨光里泛着银白,“朝廷给的期限是半年,要校勘百余部宋元文献,时间紧、任务重,必须各司其职、循序渐进。”
沈清晏起身走到案前,将一卷草拟的章程展开:“昨日我与几位同窗商议,拟定了初步的章程,分为‘修复、分类、校勘、誊抄、审定’五步。
第一步修复,由锦凝牵头,优先处理破损严重的文献,确保字迹清晰、纸页完好;
第二步分类,由我与蓝田兄负责,依据经史子集四部分类法,结合各家目录,给所有文献编号登记;
第三步校勘,按文献类别分工,儒学类由英台与文才负责,算经类由山伯兄与我负责,史志类由蓝田兄牵头,其他子类再细分给各位同窗;
第四步誊抄,待校勘无误后,由擅长书法的学子用锦凝调制的药墨誊抄,确保字迹工整、耐久保存;
第五步审定,由山长与几位老学究牵头,对誊抄后的文稿逐一审核,确认无误后再呈交朝廷。”
她话音刚落,便有学子举手提问:“清晏姑娘,若是校勘时遇到不同版本记载不一,该如何取舍?”
“这是关键。” 梁山伯起身补充道,“校勘时需遵循‘有据可依、宁缺毋滥’的原则。
若是史志类涉及地理、纪年等,以实地测量、官方档案为准;若是儒学类涉及义理阐释,以早期抄本、大儒手稿为准;若是算经类涉及演算,需反复核对公式与实例,确保逻辑自洽。遇到争议之处,先记录在册,召集众人商议,不可擅自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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