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文献渐渐堆起厚厚的几摞,经部十三册,史部十九册,子部十五册,集部二十册,合计六十七册。每一本都用蓝布做封皮,上面贴着标签,注明书名、校勘人、版本来源。山长带着几位老学究逐册审核,手指拂过工整的字迹,眼中满是欣慰。
“经部的《论语》注疏,不仅纠正了‘克己复礼’的纪年误差,还补充了朱熹与张栻的学术脉络,难得;史部的《兖州府志》,修正了十余处水利记载,还附上了实测地图,详实;子部的算经,更是将宋元算法整理得条理清晰,实用;集部的诗文,校出了五处传抄错误,还考证出作者的生平,精当。”山长翻阅着文献,声音里满是自豪,“你们没有辜负朝廷的托付,没有辜负书院的期望,更没有辜负先贤留下的智慧。”
周学士如期返回,身后跟着几位朝廷编修官。他们身着绯色官袍,手持校勘工具,逐册查看文献——有的核对版本异同,有的验证演算数据,有的考究义理阐释。待全部审核完毕,为首的编修官举起《九章算术》注本,对众人道:“尼山书院校勘的文献,不仅纠正了流传已久的谬误,还补充了许多珍贵史料与方法。尤其是这部《九章算术》的《补注》与《宋元算经演算方法对照表》,填补了国子监藏本的空白,堪称此次编修的意外之喜!”
周学士接过注本,翻到“加权衰分法”的部分,感慨道:“本官此次督查,最大的收获便是明白了治学之道——既要尊重权威,更要重视实证。当初有人说秦九韶的算法‘过于繁复,无实用价值’,若非诸位学子据理力争,用实测数据证明其价值,这部文献恐怕早已被束之高阁。尼山书院的‘求真务实’,值得天下学子学习。”
验收完毕后,编修官们将文献小心翼翼地装入樟木箱——樟木能防虫蛀,是保存文献的佳品。他们在箱外贴上封条,上面写着“尼山书院校勘,送秘阁存档”,字迹遒劲有力。学子们围在木箱旁,看着自己半年来的心血即将被送往京城,藏入皇家秘阁,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些挑灯夜战的疲惫,争论时的面红耳赤,此刻都化为了满满的成就感。
当晚,书院厅堂张灯结彩,庆功宴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山谷。案上摆满了鲜果佳肴:有荀巨伯亲手做的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有山下农户送来的脆梨,清甜多汁;还有书院自酿的米酒,酒香醇厚。荀巨伯端着一大碗红烧肉,笑着招呼众人:“忙活了半年,今日大家放开吃,放开喝!”
周学士率先举杯,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此番校勘功成,全赖诸位学子潜心治学,不辞辛劳。这杯酒,敬你们的坚守!”众人纷纷举杯响应,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厅堂内久久回荡。
山长捋着胡须,目光扫过满座学子,朗声道:“兼容并蓄,求真务实,这便是尼山书院的治学之本!今日你们将文献校勘精当,明日便要将这份初心传下去——治学之路没有尽头,唯有坚守‘敬’与‘细’,才能在故纸堆中寻得真理。”
席间,沈清晏从布囊里取出一个蓝布包裹,递给梁山伯:“山伯兄,这是我手抄的《九章算术》注本复制品,送给你留作纪念。半年来若不是你带着实测数据相助,我恐怕连‘方田章’都校不完。”梁山伯接过包裹,打开一看,蓝布封皮上“九章算术注”五个字,是沈清晏最擅长的小楷,清秀隽永。他心中一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幅卷轴:“这是我根据‘测山术’绘制的尼山全图,上面标注了所有山峰、溪流、古桥的精确数据——主峰高八百六十三丈,泗水宽二十一丈,就连山脚下的古桥,跨度都测了三遍。或许日后你研究算经时,能用上这些数据。”
沈清晏展开卷轴,图纸上的墨点细密精准,连山间的小径、溪边的古树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她指尖抚过“尼山主峰”四个字,轻声道:“多谢山伯兄,这幅图我会好好珍藏,日后研究地形测量时,定能派上大用场。”
祝英台与马文才并肩而坐,也在交换礼物。马文才取出一卷淡黄色的纸,递给祝英台:“这是我托人从临安国子监抄来的朱熹早期《论语集注》初稿复制品,上面还有朱熹的亲笔批注,你不是一直想研究他的早期思想吗?”祝英台接过,指尖拂过纸页上的批注,眼中满是惊喜:“多谢文才兄!我也有礼物送你——这是我手抄的张栻《论语详解》,里面补充了湖湘学派的解读,或许能帮你更全面地理解‘克己复礼’。”马文才接过,见纸页边角还细心地包了浆,防止磨损,心中满是感动。两人相视一笑,往日因学派之争产生的隔阂,早已在共同校勘的岁月里,化为了惺惺相惜。
王蓝田端着酒杯,走到沈清晏与梁山伯面前,郑重地拱手:“先前我太过狭隘,总想着用自家藏本争高低,甚至质疑你们的校勘方法,险些误了大事。今日我特来致歉,还请二位海涵。”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抄本,双手递上,“这是我家藏的《数书九章》抄本,里面有秦九韶的亲笔演算批注,愿与二位共勉,往后一同坚守治学初心,不再执着于个人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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