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山的晨雾似牛乳般浓稠,缠在隐庐的飞檐翘角间,迟迟不肯散去。
檐下铜铃被风推得轻晃,“叮铃” 声细碎绵长,与院中的剑鸣撞在一起,竟生出几分清越的韵律。
祝英齐一袭月白长衫,衣袂在晨风中微展,如流云拂过青石。
他手中那柄古朴长剑,剑身泛着冷冽的暗光,是早年游历江湖时得的名家所铸,此刻在他掌中,竟似有了灵性 ——“流云剑” 的起手式 “云卷青冥” 舒展从容,剑刃划破晨雾,带起的风裹挟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拂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角与沉静的眼眸。
苏婉卿立在他身侧三步远,手中短剑 “凝霜” 是苏家祖传之物,剑身纤巧,寒光如秋水。
她身着淡绿罗裙,裙摆绣着细密的兰草纹,每一次挥剑都伴着裙摆轻扬,宛若风中初绽的幽兰。
她力道虽不及祝英齐浑厚,却胜在身法灵动,步步循着他的剑势呼应,一招一式间透着江南女子的灵秀。
只是 “流云剑” 讲究 “意随剑走,气脉贯通”,她在 “回风扫叶” 这一式的转身动作上总有些滞涩,剑势刚起便泄了大半力道。
祝英齐收剑而立,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语气温和如晨雾:“‘回风扫叶’最忌心浮气躁,你方才转身时,气息先乱了三分,剑势自然难以为继。”
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旋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长剑在掌心翻转半圈,剑尖稳稳停在身侧,剑穗上的墨玉坠子轻轻晃动,“你看,腰为轴,臂为翼,气沉丹田时,要似山间古松扎根,再带动剑势回转,方能如流云绕峰,不露破绽。”
苏婉卿咬了咬唇,提剑再试,转身时罗裙翻飞如蝶,剑刃却依旧擦着晨雾斜斜落下,力道散乱。
她轻叹一声,垂剑道:“公子说得轻巧,可我总难把握住气脉流转的分寸,似是丹田的气力到了腰腹便断了去路。”
祝英齐缓步上前,目光带着几分了然:“姑娘从前练的防身术,多偏重于招式灵巧,未曾深究内息法门。‘流云剑’贵在‘流’字,气脉需如潭水环流,方能连绵不绝。”
他指尖轻抬,刚触到她的腰腹,便觉少女身形微僵,脊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祝英齐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罗裙传来,带着沉稳的力道,轻轻扶住她的腰侧,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她腰腹间细腻的肌理与微微绷紧的肌肉,“收紧这里,想象气息从丹田下沉,顺着脊椎两侧的经络向上牵引,再由肩臂贯入剑身 —— 试试,慢些,莫急。”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落在苏婉卿耳际,如晨露滴在青石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婉卿耳尖瞬间染上绯红,热度顺着脖颈蔓延至脸颊,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能清晰嗅到他衣上淡淡的檀香,混着清冽的皂角香,与庭院中的草木气息交融,竟让人心神微漾。
“是…… 这样吗?” 她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依着他的指点深吸一口气,腰腹收紧时,能感受到祝英齐掌心的力道随之微微加重,如灯塔引航般带她找到发力的节点。
“对,就是这般。” 祝英齐的声音更近了些,带着鼓励,“气息再沉些,想象剑刃是你手臂的延伸,转身时莫要盯着剑,要让剑跟着心走。”
苏婉卿闭上眼,摒除杂念,再次转身时,丹田气沉如坠石,腰腹发力间,竟真的感受到一股暖流顺着经络蔓延,短剑随之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剑风扫过阶前的兰草,叶片轻颤,带起几片沾着晨露的嫩叶。
她睁开眼,眼中满是惊喜:“公子!我好像…… 找到了诀窍!方才那一瞬间,似是有气流顺着剑刃流出,竟不费多少力气便转了过来。”
“好多了。” 祝英齐松开手,下意识地退开半步,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被赞许取代,“姑娘悟性极高,不过三日光景,便已窥得‘流云剑’的门径。方才这一剑,起落转合间已有了‘回风扫叶’的神韵,比我初学之时通透多了。”
苏婉卿收剑垂眸,将发烫的脸颊埋在剑穗的阴影里,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轻声道:“皆是公子教导得法。从前我只当剑法不过是劈砍刺挡,竟不知其中藏着这般精妙的内息法门,能以柔克刚,以巧胜拙。”
她悄悄抬眼,瞥见祝英齐长衫下摆被晨雾打湿的边角,忍不住补充道,“公子为了教我,站了这许久,衣衫都湿了,不如先歇一歇?”
祝英齐低头看了看衣摆,轻笑一声:“些许晨露罢了,不妨事。” 他望着她眼中的关切,心中微动,“姑娘既已找到窍门,不如趁热打铁,我们对练一番,你便能更直观地感受气脉与招式的配合。”
恰在此时,青儿端着两碗清茶从廊下走来,青瓷茶碗冒着氤氲的热气,茶香混着雾气弥漫开来。“公子,姑娘,练了这许久,喝点茶润润喉吧。” 青儿将茶碗放在阶前的石桌上,见两人神色间的微妙,抿唇笑了笑,便识趣地退到了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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