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行至勇毅院门前,陪嫁嬷嬷指挥着仆役将嫁妆一一抬入院中陈列。
阳光洒落,满院的金银珠宝与绣具古籍相映,鼓乐声与欢笑声交织,既透着首富嫁女的气派,又藏着两人相守的温情。
荀巨伯身着银红铠甲,立在勇毅院的青石院中,目光扫过满院琳琅的嫁妆,一时竟有些发怔。
他自幼在乡野长大,今得皇帝赏识才晋升昭武都尉,禁军副统领。何曾见过这般气派的阵仗?赤金元宝码得整整齐齐,在日头下闪着晃眼的光,白银锞子上的 “百年好合” 纹路清晰可见;一箱箱的玉器摆件温润通透,翡翠、南红、珍珠串成的首饰流光溢彩,晃得他险些眯起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玄铁战刀,刀鞘上的白玉扣还是皇帝赏赐的,此刻在这些珍宝面前,竟显得有些朴素。
“这…… 这得值多少粮草啊?” 他在心里嘀咕着,憨直的脸上泛起一丝赧然。他想起自己那八抬聘礼,虽都是用心准备的,可比起苏家这八十八抬嫁妆,实在是不值一提。他挠了挠头,心里竟生出几分局促 —— 锦凝是兖州首富的女儿,金尊玉贵,跟着自己这个粗莽的武将,会不会受委屈?
目光掠过那十六抬绫罗绸缎,江南云锦的华美、蜀锦的艳丽,还有那几匹为他准备的玄色武将锦缎,他指尖微微一动。原来,她竟连他的衣裳都考虑到了。再往后,是那二十抬文心工坊的工具,鎏金绣针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象牙绷架精致得不像话,还有那些珍稀的宣纸、缣帛,一箱箱码得整齐。
荀巨伯的目光骤然定住,再也移不开分毫。
比起那些晃眼的金银珠宝,这些才是真正戳中他心窝子的东西。他想起往日去文心工坊寻她,见她伏案修补古籍,指尖捏着细巧的绣针,一针一线,将残破的书页缝补得严丝合缝,阳光落在她发顶,温柔得不像话。那时他便想,这般巧的手,该配最好的工具才是。如今,她竟将一整座工坊的家当都搬了过来。
他缓步走上前,伸手拿起一枚鎏金绣针,指尖触到冰凉的针身,上面还刻着细小的 “慧巧” 二字。心头猛地一热,方才那些因金银而生的局促,瞬间烟消云散。
这些金银珠宝,是苏家的底气,是给锦凝的体面;可这些绣针、绷架、宣纸,才是锦凝的心之所向。她带着这些嫁妆来,不是为了炫耀首富之女的身份,而是为了往后能安安稳稳地守着文心工坊,守着那些古籍,守着他。
他想起自己在聘礼里放的那方 “护典守艺” 印,想起自己拍着胸脯说的 “谁捣乱我第一个不答应”,眼眶竟有些发热。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风花雪月,只会用刀枪护着她;而她,却带着满箱的匠心与爱意,来与他并肩相守。
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他回头,正对上苏锦凝含笑的眼眸。他握紧手中的绣针,憨直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声音洪亮却带着难得的温柔:“锦凝,这些金银珠宝我不懂,但这针是你最爱的,往后我便守着你,守着你的工坊,守着这些宝贝。”
荀巨伯握紧手中那枚鎏金绣针,指尖的冰凉顺着血脉漫入心尖,回头时,眼底的怔忪早已化作滚烫的暖意。
苏锦凝身着大红嫁衣,凤冠上的明珠随着步履轻晃,衬得她脸颊绯红,眉眼含笑。她缓步走到他身侧,目光掠过满院的嫁妆,轻声道:“巨伯兄,这些东西看着花哨,其实大半都是父亲的心意。他总说,你是武将,往后我跟着你,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荀巨伯挠了挠头,憨直的脸上泛起些许赧然,耳尖竟悄悄红了,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锦凝,你家这般气派,我那八抬聘礼,是不是太寒酸了?” 他想起自己那些玄铁镇纸、护院契约,跟眼前这金山玉帛比起来,实在是拿不出手,心里竟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我是个粗人,只会舞刀弄枪,不懂这些富贵门道。往后…… 往后你跟着我,晨起是军营的号角,入夜是禁军的巡更,会不会觉得委屈?”
苏锦凝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眉眼弯成了月牙。她伸手轻轻覆上他握着绣针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因常年握刀练盾磨出的厚茧,温柔道:“巨伯兄说的哪里话。你那些聘礼,才是最珍贵的。” 她抬眸望向他,目光澄澈而坚定,映着满院的日光,亮得晃眼,“那对‘护籍护你’的镇纸,是你特意让军械坊打了三日才成的;那方守护印,是你拿禁军副统领的印信作保,求陛下特批的;还有那十名精锐护卫,是你从自己麾下挑的最可靠的兄弟 —— 这些,哪一样不比金银珠宝贵重?”
荀巨伯愣了愣,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掌心的温度渐渐熨帖了心底的不安。他喉结动了动,平日里在军营喊杀震天的嗓门,此刻竟有些发涩:“我就是想着,往后没人敢欺负你,没人敢捣乱你的工坊。你修补古籍时,能安安稳稳的,不用怕那些宵小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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