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脸色微变。
裴琉璃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于是,我请人核对了近三年的库房出入记录和针线房领用记录。发现账上记载领走的绸缎,与针线房实际报上制成衣物的用料,相差……约四成。也就是说,每年有价值三百余贯的布料,不知去向。”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吸气声。三百贯!一个惊人的数字。
柳嬷嬷强自镇定:“夫人!账目或有出入,那些料子许是做了边角零碎,或是存放日久有所损耗……”
“边角零碎?损耗?”裴琉璃从青黛手中接过一本册子,“那为何针线房每年报损的‘废料’,转手就被西市‘锦绣轩’的掌柜低价收走?而‘锦绣轩’同期售出的成衣和料子中,有不少花色质地,与府中账册记载‘已损耗’的贡缎,一模一样?”
她翻开册子,念道:“去岁三月,账记损耗湖蓝色暗花贡缎半匹。同月,‘锦绣轩’售出同花色贡缎女衫三件。五月,账记损耗杏色云锦一丈。‘锦绣轩’售出同色云锦披风一件……柳嬷嬷,需要我继续念下去吗?还是需要请‘锦绣轩’的掌柜,来府上当面认认,那些料子,是不是从他那儿‘捡’去的?”
柳嬷嬷面如死灰,腿一软,瘫倒在地。
“刘先生,”裴琉璃合上册子,“按新规,贪墨主家财物,价值超过五十贯者,如何处置?”
刘先生高声:“追回所有赃款,杖四十,发卖为苦役,终身不得赎!”
“柳嬷嬷在府中二十余年,估算贪墨不下千贯。念其年长,杖减为三十,追回赃款,明日发卖。”裴琉璃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其职位,由副手暂代。三日之内,针线房所有人,将经手账目、物料重新核对清楚,若有隐瞒,同罪论处。”
两个粗壮婆子上前,将瘫软如泥的柳嬷嬷拖了下去。
全场死寂。刚才的喜庆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凛冽的寒意。
裴琉璃环视众人,目光扫过那几个神色不安的管事:“我动用私产贴补家用,不是裴府穷,更不是将军治家无方。而是有些人,把原本该用在大家身上的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今日发的每一件棉衣,每一文钱,都是从这些蛀虫嘴里抠出来的!是用本该属于你们的钱,还给你们!”
她声音陡然拔高:“从今往后,在我的规矩下,该你们得的,一分不会少!不该你们拿的,多拿一文,柳嬷嬷就是下场!”
“现在,”她放缓语气,“继续发放。”
人群沉默地继续排队,但气氛已然不同。原先或许有人觉得这是主母收买人心,现在却明白了——这是在夺回被侵占的利益,重新分配。
领到东西的人,眼神里的感激多了几分真切,也多了几分敬畏。
发放持续到午后。每个人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温暖。
人群散去后,裴琉璃独自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残留的痕迹。
“夫人,”青黛低声道,“柳嬷嬷这一倒,怕是会牵出不少人。她背后……”
“我知道。”裴琉璃打断她,“让她牵。我倒要看看,这潭水下面,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她转身往回走,脚步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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