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跨越山海的回信
石板路铺到第七十步时,第一批从巴黎寄来的信,随着“新风号”的汽笛声落在了码头。信封上贴着海鸥标识的邮票,边角沾着淡淡的海盐味,像是被海风一路吹回来的。
林晚秋抱着信往学堂跑时,孩子们刚上完地理课,正围着皮埃尔留下的世界地图叽叽喳喳。小石头踮着脚在巴黎的位置画了个小海鸥,看见林晚秋手里的信封,第一个蹦起来:“是巴黎的信!是不是老先生写的?”
“是认养人寄来的,”林晚秋把信封分给孩子们,牛皮纸信封上的字迹五花八门,有的娟秀,有的潦草,还有个信封上画着只叼着海苔的鸽子,“每人一封,都是写给自己认养的海苔的。”
丫丫捏着给自己的信封,指尖在画着海螺的邮票上摸了又摸,拆信封时小手直抖。信纸展开,是张画着笑脸的明信片,背面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谢谢你的海苔,它在我的汤里游泳。”落款是个法国小姑娘的名字,旁边画着朵浪花。
“她看懂我的海螺了!”丫丫举着明信片转圈,裙摆扫过石板路,带起阵海苔的清香。
小石头的信来自那位退休老先生,信纸是印着海苔纹的便签纸,字里行间透着认真:“每天看你发来的生长照片,我想起年轻时去过的海岛,那里的风也带着咸湿的甜味。随信寄来包巴黎的糖,给海苔田当‘肥料’吧。”
孩子们围着那包水果糖惊叹,透明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颗颗凝固的海露。顾长风路过学堂,看见孩子们举着信纸欢呼,笑着往海苔田走——他要把老先生的话刻在新铺的石板上,就刻在小石头那块“地图石”旁边。
午后,合作社的长桌上铺满了回信。林晚秋正逐封登记,忽然发现封没有署名的信,信封上只画着艘小帆船,邮戳是巴黎圣母院附近的邮局。拆开一看,是张泛黄的老照片:黑白影像里,年轻的法国姑娘站在红旗岛的码头,身边堆着海苔,身后的渔船挂着褪色的红绸。
背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却能辨认出“1985年”“海苔粥”“再见”几个词。安娜凑过来看,忽然惊呼:“这是那位在店里流泪的老太太!她说三十年前来岛上当志愿者,跟着渔民晒过海苔!”
林晚秋摸着照片上姑娘的笑脸,忽然想起王婶说的话——海苔的味道能记一辈子。她把照片贴在合作社的“故事墙”上,正好在安娜寄来的巴黎店照片旁边,两张照片隔着三十多年的时光,却有着同样的海苔香。
傍晚,李老师带着孩子们给认养人写回信。小石头在信里画了幅海苔田的画,特意把老先生寄来的糖画成肥料,撒在田埂上;丫丫则用贝壳在信纸上拼了只海鸥,说这是“会飞的回信”。
顾长风提着錾子来学堂,要孩子们把最想对认养人说的话刻在石板上。小石头选了句“海苔会记得风的方向”,顾长风握着他的手,在青石上凿下深深的刻痕,石屑落在两人的布鞋上,像撒了层细盐。
“等路铺到码头,”顾长风擦了擦錾子上的灰,“这些话就能跟着‘新风号’出海,比信纸走得更远。”
夜里,林晚秋在红包群里分享回信的照片,【民国旗袍设计师沈清宴】立刻发来新设计的信纸图案:“用海苔纹做底纹,边上画着石板路,这样认养人就知道,他们的信走了多少步才到红旗岛。”
【2000年互联网创业者赵野】发来个“点赞”表情包:“建议搞个‘书信漂流瓶’活动,让孩子们的信跟着海流漂,说不定能漂到法国的海滩上。”
林晚秋看着屏幕笑,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是顾长风在月光下铺石板。新凿的石头上,“海苔会记得风的方向”几个字闪着青白的光,像句被海风念了千百遍的咒语。
她披件外衣走到石板路,顾长风正往石缝里嵌鹅卵石,指尖被錾子磨出的茧子蹭过石头,带着种踏实的温度。“安娜说,老太太想明年回岛看看,”林晚秋蹲在他身边,“说要再喝碗王婶的海苔粥。”
“那咱就把当年的老灶台修起来,”顾长风往石缝里填沙,“就在石板路边,让她一上岸就能闻见香味。”
月光落在新铺的石板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地图石”的纹路里,像两条在海流里交汇的鱼。林晚秋忽然明白,这些跨越山海的回信,从来不是简单的问候——是海苔把陌生人变成了朋友,是石板路把脚印连成了牵挂,是那些藏在咸湿空气里的故事,找到了彼此的回声。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把回信装进贴着海鸥邮票的信封,跟着“新风号”的船员去码头。石板路上,顾长风新刻的字迹被晨露打湿,显得格外清晰。小石头跑过那块刻着自己话的青石,忽然停下来,用脚尖在石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巴黎的方向。
“这样,信就不会迷路了。”他对自己说,然后追着伙伴们往码头跑,书包上挂着的贝壳风铃叮当作响,像在给那些即将远行的回信,唱着送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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