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茧中光
小满的雨来得绵密,海苔田的保温膜上积着层水,透过水膜看下去,银边海苔的叶片像浸在翡翠色的梦里。林晚秋坐在合作社的窗边,手里捧着周伯寄来的和田玉虎,玉质温润,被掌心的温度焐得暖融融的。窗台上,凌澈送的暗物质护栏正泛着极淡的蓝光,把雨丝折射成细碎的星子。
“赵野又发消息了,”顾长风推门进来,雨衣上的水珠顺着衣角往下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圆,“说他托人从千禧年的仓库翻出了台老式胎教仪,正通过时空转换器往这边送,估计下晌就能到。”
林晚秋抬头,看见他手里捏着张打印纸,是赵野附的使用说明,字迹龙飞凤舞,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这玩意儿当年能哄哭全小区的娃,声波频率跟海苔生长的波段特像,保准你家小家伙听了就安生。”
话音刚落,墙角的时空转换器突然“嗡”地一声轻响,蓝光闪过,台上多了个银灰色的方盒子,侧面印着“2000·母婴优选”的字样。顾长风走过去掀开盖子,里面躺着副耳机,线控上的按钮已经有些磨损,却擦得锃亮。
“还真来了,”林晚秋笑着摸了摸耳机,“你说赵野当年是不是也用这玩意儿哄过孩子?”
“他说没来得及,”顾长风把说明书折好塞进盒子,“创业那会儿天天泡在办公室,孩子出生时他还在改代码。”他忽然放轻声音,“这胎教仪,算是他补的遗憾。”
雨势渐大,敲得窗玻璃噼啪响。合作社的广播突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接着是【民国旗袍设计师·沈清晏】的声音,带着老式留声机的沙沙感:“晚秋妹妹,湖绸襁褓的盘扣我改了样式,用银线绣了圈海苔纹,你听听这针脚声——”
广播里清晰地传来绣针穿透绸缎的“噗”声,一下一下,像在数着时光的刻度。林晚秋把耳机戴在肚子上,胎教仪里正播放着《蓝色多瑙河》,钢琴声混着绣针的轻响,竟奇异地和谐。她忽然感觉小腹动了动,像是孩子在跟着节奏踢腿。
“动了?”顾长风凑过来,耳朵轻轻贴在她的肚皮上,“真在跳呢,跟你当年在海苔田边跳的踢踏舞似的。”
林晚秋拍了他一下,脸上却热起来。她想起刚认识那年,合作社办丰收宴,她穿着沈清晏送的改良旗袍,踩着海苔编的草鞋跳踢踏舞,顾长风就蹲在台下,手里举着块没刻完的木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正说着,王婶披着蓑衣进来,手里拎着个陶罐:“刚从老槐树下挖的,周伯那紫苏叶泡的水,喝了能安神。”她揭开盖子,一股清苦的香气漫出来,混着雨里的海腥气,竟格外清爽,“我家那口子说,凌晨看见星禾的无人机在海苔田上空飞,洒了些亮晶晶的粉,说是给海苔增肥,也给孩子积福。”
林晚秋走到窗边,果然看见海苔田的叶片上沾着层微光,雨珠滚过,像在叶尖挂了串碎钻。她忽然想起星禾说过的“生物电流”,或许此刻,海苔的脉络正和腹中的小生命悄悄共鸣,把这片土地的记忆,一点点刻进基因里。
午后,雨停了。顾长风在婴儿房的墙上钉了块木板,把赵野的胎教仪、沈清晏的绣绷、周伯的玉虎都摆在上面,像个小小的时光陈列架。林晚秋看着他踮脚调整玉虎的角度,忽然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累了吧?”她走过去帮他扶着木板,“歇会儿,我给你泡杯月光稻茶。”
顾长风直起身,后腰发出轻微的“咔”声:“不累,还能给孩子刻十年木牌。”他忽然从工具袋里掏出块梧桐木,上面已经画好了轮廓——是个孩子举着片海苔,脚下踩着海浪,“等他会走了,就把这木牌挂在海苔田头,告诉他,这是他爹娘给他种的第一片海。”
林晚秋的指尖抚过木牌上的海浪纹,忽然听见时空转换器又响了。这次送过来的是个金属匣子,打开一看,是【未来纪元能源工程师·凌澈】寄来的“胎儿感知记录仪”,说明书上写着:“可捕捉胎儿对不同时空声音的反应,生成专属声波图谱。”
顾长风按照说明操作,记录仪的屏幕上很快跳出波形图。当播放周伯的鸽哨声时,波形变得柔和;播放沈清晏的绣针声时,波形微微起伏;播放赵野的胎教音乐时,波形像跳跃的火苗;而当顾长风凑近说“爹给你刻木牌”时,屏幕上突然爆出一串密集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
“这是……”林晚秋惊讶地睁大眼睛。
“是喜悦的信号,”凌澈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旁边,这次的影像格外清晰,他穿着银灰色的制服,胸前别着块能量晶体,“胎儿能分辨最亲近的人的声音,这是跨越时空也无法阻隔的羁绊。”他顿了顿,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光痕,“我把这些波形转换成了星图,等孩子出生,就投影在婴儿房的天花板上,让他知道,自己的心跳曾和这么多时空的声音共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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