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旧信笺里的雪与未拆的年礼
腊月的风裹着雪籽,打在红旗岛的窗棂上,像谁在用指尖叩门。念潮趴在暖炉边的矮凳上,鼻尖几乎贴着个褪色的木匣子——那是今早清理储藏室时翻出来的,锁扣上缠着圈红绳,绳结已经脆得一碰就掉。
“妈妈,这里面是什么?”他晃着林晚秋的衣角,掌心托着刚找到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朵模糊的梅花,是周伯去年冬天送的,说“能开岛上所有老锁”。
林晚秋正给炭火添柴,火星子溅在青砖地上,映亮了她眼底的犹豫。木匣子是沈清晏托人捎来的,去年深秋就到了,只因匣底刻着行小字“待落雪拆”,便一直搁到如今。她擦了擦钥匙上的锈,指尖触到梅花刻痕时,忽然想起沈清晏信里的话:“有些故事,得等雪盖住脚印,才好慢慢说。”
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轻响,像咬碎了块冰。念潮抢先掀开盖子,一股混合着樟木与墨香的气息漫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叠信笺,最上面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沈清晏站在民国的雪地里,手里举着支银质钢笔,背景里的照相馆玻璃上,贴着“岁末大减价”的红纸。
“是沈阿姨!”念潮捏着照片边缘,指腹蹭过玻璃上的红纸,“她在看什么?”
照片里的沈清晏确实望着远方,嘴角噙着笑,钢笔尖在雪地上的影子,恰好落在信笺堆露出的一角上。林晚秋抽出最上面的信,信纸是暗纹撒金的,墨迹带着点洇开的毛边,显然是写时落了雪,溅了几点在纸上,晕成小小的星子。
【民国·沈清晏】 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潮潮见字如面:这叠信,是民国二十一年的雪天,我替街坊们写的家书。张屠户想跟山东的儿子说‘肉铺新腌了腊味’,李绣娘惦记苏州的女儿‘别总穿单鞋’,还有码头的王掌柜,托我问北平的伙计‘账本可曾收好’……每封信都焐过我的手炉,字里该还留着点温度。附了张‘代笔清单’,若你能顺着地址寻去,许能听见他们后人讲起当年的雪。”
信末画着只简笔的银狐狸,是沈清晏的标记——她总说自己“像狐狸似的,爱囤些温暖的旧物”。念潮翻到清单,泛黄的宣纸上果然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地址旁还注着“门口有棵老槐树”“窗台上摆着铁皮盒”之类的记号,像张藏着故事的藏宝图。
“我要去找老槐树!”念潮揣起清单就要往外跑,被林晚秋拽住棉袄后领:“雪太大,等放晴了再去。”她指尖划过信笺边缘,忽然摸到张硬纸,抽出来一看,是张民国的邮票,上面印着长城,邮戳日期是“民国二十二年腊月初八”。
“妈妈你看!”念潮从匣底翻出个布包,解开时滚出几颗裹着红纸的糖果,糖纸已经半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琥珀色。“是糖!”他剥开最皱的一颗,塞进嘴里,眼睛瞬间瞪圆,“不甜,有点咸!”
林晚秋尝了颗,咸香里带着点杏仁味,恍然想起沈清晏信里提过的“海盐杏仁糖”,说是当年码头工人最爱揣在兜里的,抗饿。她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推开院门时,赵野正扛着个大纸箱,眉毛上结着冰碴。
“给潮潮的年礼!”赵野跺着脚笑,纸箱上贴着张打印的便签:“2000年的‘回忆杀’,拆开有惊喜——内含:1999年的卡通挂历(每页都有我画的小人)、老式游戏机(带《超级玛丽》卡带)、还有包‘唐僧肉’,当年五毛钱一包,你娘肯定吃过!”
念潮已经抱着挂历翻得入迷,挂历上的赵野还是个毛头小子,在三月页的空白处画了只龇牙的恐龙,旁边写着“祝我发财”。游戏机的按钮有些失灵,他按得指节发红,却笑得直拍大腿:“马里奥跳过去了!”
正热闹时,星禾的无人机落在了雪堆上,舱门打开,滑出个银色保温箱。屏幕上弹出他的消息:「检测到红旗岛气温-5℃,特送‘星际暖宝宝’(恒温37℃,可持续72小时),附了包‘太空米’,煮出来的粥自带甜味。另,发现份1980年的气象记录,当年今日,红旗岛的雪下了三尺厚,和现在很像。」
保温箱里果然躺着片巴掌大的银色薄片,贴在念潮的棉袄上,很快就暖烘烘的。太空米煮的粥在锅里咕嘟着,冒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水珠,顺着“霜花”的纹路往下淌,像幅流动的画。
暮色渐深时,凌澈的视频通话打了进来,背景是未来的雪夜,他站在透明的走廊里,身后是悬浮的冰雕,雕的是只展翅的凤凰。“给潮潮的虚拟年礼,”他笑着抬手,冰雕突然散开,化作漫天光点,在屏幕上拼成行字:“雪落时,所有时空的温暖都会聚过来。”
光点散去后,画面里出现份电子档案,标注着“周伯的1950年”。点开是段录音,周伯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讲的是他年轻时守灯塔的故事:“那年雪大,灯塔的煤油快烧完了,是艘路过的渔船,分了我半桶柴油……现在想起来,那油味都带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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