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病人和一件整蛊道具的故事。有的道具用了一次就退休,有的反复使用。二爷爷详细记录了病人的反应、治疗效果,甚至还画了示意图。
程浩翻到中间一页,停下:“你们看这个。”
那页记录的是1992年4月15日:
“病人卡尔先生,50岁,银行经理,压力过大致胃痛。予‘变脸面具’——戴上即变滑稽面孔。卡尔先生戴后照镜,先是不悦,继而苦笑,最后大笑。坦言已十年未如此开怀。处方:柴胡疏肝散,另嘱每日上班前对镜扮鬼脸三分钟。两周后复诊,胃痛大减,面色红润。赠我瑞士名表一块,婉拒。收其笑容,足矣。”
下面贴着一张照片:一个严肃的西装男士戴着滑稽的猪鼻子面具,想板着脸但眼角都是笑纹。
“这是苏黎世银行的前总裁卡尔先生。”汉斯教授认出照片上的人,“他现在退休了,但还常提起林医生。他说,那副面具改变了他的人生观。”
林墨继续翻看。笔记本的最后几页不是病例记录,而是二爷爷的思考:
“行医四十年,渐悟:病由心生,笑由心起。药石可治身病,欢笑可医心病。故作此批小道具,看似儿戏,实乃心药。”
“西方医学重器质,东方医学重气神。然无论东西,病人皆需希望与安慰。一笑之间,阴阳调和,气血通畅,何亚于良药?”
“今老矣,此批道具将随我退休。望后来者知:医者,非仅治病之术,更是慰人之道。若能使病人一笑,功德无量。”
最后一行字写于2000年秋,字迹已有些颤抖:“留此于抽屉,待吾孙来。愿他们知,爷爷非仅会开药方,更会开‘笑方’。人生在世,笑口常开,便是大药。”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林墨轻轻合上笔记本,指尖拂过封面。他仿佛看见祖父坐在书桌前,认真地记录每个病人的笑脸,认真地研究每个整蛊道具的效果,认真地相信——笑,真的是最好的药。
程浩拿起那支假毛笔,轻轻一握,笔头夹住手指。不疼,只是轻轻的触感,像祖父在逗他玩。
“二爷爷真有意思。”程浩说,“用这些小孩子把戏治病。”
“不是把戏,是智慧。”陈阿婆轻声说,“正清兄看透了,人为什么生病?很多时候是因为活得太累、太严肃。笑一笑,放松了,病自然就好了。”
弗里茨教授点头:“林医生教会我们,不要小看幽默的力量。在瑞士,医生总是很严肃,医院总是很安静。但林医生的诊所永远有笑声。开始有人质疑这不专业,后来发现,他的治疗效果特别好。”
汉斯教授打开诊所的窗户,雨后的清新空气涌进来:“林医生走后,社区讨论过很多次,要不要保留这个诊所。最后大家决定,保持原样。因为这里不仅是一个诊所,更是一个象征——象征医者仁心,象征幽默的力量,象征一个中国老人如何在瑞士留下温暖。”
林墨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安静的街道。八十年代,祖父就是在这里,开始他在瑞士的行医生涯。语言不通,文化不同,但他用笑容和这些小道具,打开了局面,赢得了信任。
“爷爷用这些道具,治好了多少人?”他轻声问。
“数不清。”陈阿婆说,“光是这本子上记录的就有几百个。还有很多没记录的。有时候病人只是路过,心情不好,进来坐坐,正清兄给他们讲个笑话,他们笑着离开,病就好了一半。”
程浩忽然说:“这些道具,咱们带回去吧。”
“带回去?”
“对!放在‘姑苏第一锅’里。”程浩眼睛发亮,“不是用来治病,是用来治不开心。客人等位时无聊,可以玩玩这些道具;心情不好来吃饭,可以看看二爷爷的笔记本,知道有人用笑声治过病。”
林墨思考着:“可以设一个‘开心角’,放这些道具,还有爷爷的‘笑方’。让客人知道,吃饭不只是填饱肚子,更是为了开心。”
“这个主意好!”弗里茨教授赞同,“林医生的精神应该被更多人知道。幽默不是儿戏,是生活的智慧,是健康的良药。”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道具装进盒子。每件道具都承载着故事:那支假毛笔治愈过二十多个手抖的病人;那个放屁坐垫让十五个便秘的人开怀大笑;那副滑稽眼镜帮助八个抑郁症患者重新看见世界的色彩...
离开诊所时,雨停了。阳光从云层缝隙洒下,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光影。
汉斯教授锁上门:“这个诊所会一直保留。社区已经决定,把它改造成‘林正清医生纪念馆’,不只是纪念他,更是传承他的理念——医者仁心,笑者慧心。”
回到“小苏州园”,他们把道具放在听雨轩的桌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那支假毛笔上,笔杆泛着温润的光泽。
程浩拿起橡胶小鸡,轻轻一捏。“吱——”小鸡尖叫,把在银杏树下打盹的几只鸟惊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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