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瑞士学生苏州话,他们总学不会那个‘哉’字。我说,这个‘哉’啊,就像瑞士德语里的‘schon’——表示语气,没实际意思,但不能少。少一个‘哉’,苏州话就硬了;少一个‘schon’,瑞士德语就冷了。语言啊,就是文化的温度计。”
1985年的《中瑞幽默比较》最有深度。二爷爷比较两国的幽默方式:
“瑞士幽默像雪山——冷,但纯净。中国幽默像火锅——热,什么都能放进去。瑞士笑话讲究逻辑,中国笑话讲究意境。瑞士人听完笑话会思考,中国人听完笑话会心一笑。”
“但笑本身是一样的。瑞士孩子笑和中国孩子笑,声音一样甜;瑞士老人笑和中国老人笑,皱纹一样暖。所以我说,幽默是世界的通用语,笑是人类的母语。”
一盘盘录像带看下来,林墨和程浩时而大笑,时而沉思。他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二爷爷——不是严肃的老中医,不是爱捣蛋的老顽童,而是一个深刻、睿智、用笑声传递智慧的艺术家。
最后一盘录像带是1990年的《退休告别演出》。那时二爷爷已经七十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登台说相声。说了几十年,从苏州说到苏黎世,从青年说到老年。有人问我,为什么坚持说相声?我说,因为笑声能治病。”
“不是开玩笑。我既是医生,也是相声演员。我发现,病人听完我的相声,药效都好一半。为什么?心情好了,抵抗力就强了。所以我的处方经常是:‘柴胡三钱,茯苓五钱,外加大笑三次,每日饭后服用。’”
“退休后,我不说相声了,但笑不能停。我会继续在我的小苏州园里,在厨房里,在诊所里,用各种方式制造笑声。因为我相信,只要世界上还有笑声,就有希望。”
演出结束,观众起立鼓掌,许多人泪光闪闪。二爷爷在掌声中深深鞠躬,抬起头时,眼中也有泪,但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录像结束,电视屏幕恢复雪花。书房里一片安静。
良久,程浩才开口:“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二爷爷太了不起了。”
林墨点头:“他用一生实践了一个理念——笑是最好的药。作为相声演员,他直接制造笑声;作为中医,他用笑声辅助治疗;作为普通人,他用笑声温暖周围。”
他们继续翻阅相册和剪报。在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是二爷爷写给自己的:
“正清:若你日后看到此信,当已老矣。记住,无论做相声演员还是做医生,初心不变——用己所能,助人快乐。相声用嘴,医道用手,但用心一也。勿忘少年登台时之誓言:让世界多笑声,少哭声。”
信纸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有力。
柳如烟推门进来,看到两人呆坐,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了?找到什么宝贝了?”
程浩把录像带的事告诉她。柳如烟眼睛一亮:“相声?本小姐最爱听相声了!放给我看看!”
于是三人又看了一遍。柳如烟笑得前仰后合,特别是听到二爷爷模仿瑞士人说苏州话那段,她拍着桌子:“像!太像了!本小姐教法国朋友说苏州话时,他们就是这个调调!”
看完录像,柳如烟擦着笑出的眼泪:“林公子,程公子,咱们得让二爷爷的相声‘复活’!”
“怎么复活?”林墨问。
“在店里办‘开心相声角’啊!”柳如烟眉飞色舞,“每周一次,请相声演员来表演,也可以让客人自己上台说段子。就用二爷爷的段子做模板,讲跨文化、跨代际的笑话。”
程浩拍手:“好主意!咱们还可以搞‘二爷爷相声模仿大赛’,看谁学得像!”
林墨思考着:“不止如此。我们可以把这些录像数字化,配上字幕,做成系列视频。让更多人看到二爷爷的表演,听到他的笑声,理解他的智慧。”
说干就干。接下来的几天,“姑苏第一锅”开始了新一轮改造。二楼开辟出专门的“相声角”,布置成小剧场的样子:几排椅子,一个小舞台,背景是二爷爷演出的巨幅照片。
柳如烟负责联系苏州的相声演员和曲艺学校。很快,“开心相声角”的节目单排出来了:每周五晚七点,免费开放。既有专业演员表演二爷爷的经典段子,也有业余爱好者上台尝试。
第一次演出定在九月的第一个周五。消息传开,门票(免费但需预约)一抢而空。连刘老先生都预约了:“林老头的相声,我得去听听。当年他就爱在诊所说段子,把病人逗笑了才看病。”
演出当晚,小小的相声角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开场是专业演员表演《在瑞士的苏州人》,几乎原样复刻二爷爷的表演。观众笑声不断,掌声阵阵。
然后是业余爱好者环节。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第一个上场的竟然是张秀才。他穿着长衫(临时借的),拿着折扇(二爷爷的遗物),上台说了一段《苏州话与文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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